中图分类号:B223.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723X(2007)03-0001-05 老子是道家的创始人。老子的《道德经》是道家的经典。人们通常将道家的思想概略地表述为顺其自然,清静无为。“无为而治”则是这一思想在国家社会管理上的主张。道家“无为而治”的主张是怎样提出来的?这一主张的真实内涵是什么?管理者要怎样才能做到“无为而治”?这一主张有没有其合理内核?判别清楚这些问题,不仅是评价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要求,也有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无为而治”思想的提出 《道德经》共81章,5000余字。其中,第2、3、10、37、38、43、48、57、63、64等章都用了“无为”一词,有许多章虽然没有使用“无为”一词,但也阐述到“无为”思想。可见“无为”思想在《道德经》中有着重要的地位。《道德经》强调“为无为,则无不治”(第3章),但并没有直接说“无为而治”。“无为而治”的提法是孔子说的。在《论语·卫灵公》中,孔子说:“无为而治者,其舜也欤”。但“无为而治”的确是老子的主张。或者可以认为,孔子讲的“无为而治”本来就是对老子思想的概括。 “无为而治”是老子国家社会管理思想的中心内容。对这一思想,我们的中国哲学史教学用书基本上持否定的评价。以往的评价的标准首先是按统治阶级的思想还是劳动人民的思想、进步阶级的思想还是反动阶级的思想“划线”,然后各种思想基本肯定还是基本否定也就定论了。这样来评价文化传统经典中的思想,其科学性是十分值得怀疑的。例如,《道德经》第53章说那些统治者“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馀。是谓盗夸。”(“朝庭宫殿豪华却十分腐败,农田己荒芜,仓库己空虚,官服却很华丽,官员佩带锋利宝剑,美食也己食厌,个人财产多得用不完。此类人只能称为盗魁贼首!”)如此痛骂统治者,还说“无为而治”思想表面上是对统治者贪得无厌提出批评,要统治者少点欲望,实际上是为行将灭亡的奴隶主统治者总结一套保持统治地位的统治术。这样的分析能令人信服吗?那么,《道德经》痛骂统治者,是不是表达劳动人民的思想呢?也不能这样简单地下判断。将文化遗产套在阶级对立的一分为二框架中去评价,本身就是不科学的。要对“无为而治”思想作出恰当的评价,首先要抛开以往不科学的评价标准。 其实,“无为而治”是老子认为治理国家社会的正确方法,即《道德经》第8章说的“正善治”。要做到“正善治”,就必须“无为而治”。 至于《道德经》何以特别鲜明地主张“无为而治”?则要从老子所处的社会现实和他特殊的社会地位去分析。 老子约生于公元前580年,卒于公元前500年,曾做过周朝的史官。那个时代,按孔子的描述,是“礼坏乐崩”,也就是天下大乱。江瑔《读子卮言》中有《论道家为百家所从出》一篇,谓:“上古三代之世,学在官而不在民,草野之民莫由登大雅之堂。唯老子世为史官,得以掌数千年学库之管钥而司其启闭,故《老子》一出,遂尽泄天地之秘藏,集古今之大成,学者宗之,天下风靡,道家之学遂普及于民间。”当史官的,掌管图书资料文秘一类的事情,对历史特别熟悉并颇有研究,属于“知识分子”(中国古代的“士”)的阶层的人物。上层统治者在那里争权厮杀,下层百姓有苦难言,唯独这个阶层的人士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且博古通今,了解社会现实却又无力改变现实,只能在思想领域思考和发议论,成为时代忧患意识和社会批判意识的承担者。 《道德经》中多处论到统治者和老百姓的关系:“民之饥,以其上(此‘上’字,帛书《老子》甲、乙本均作‘取’)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轻死,与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第75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第74章)社会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昏乱争斗的局面?面对这样的局面怎么办?在《道德经》第57章中老子清楚地作了回答:“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大意是:我为什么主张无为而治?就是因为我本来主张“以正治国”,但现在的治国者自以为是,搞了那么多戒律、条例、禁令、法律和刑罚等等,这些东西越多,百姓越是无所适从,或越有空子可钻,结果是越治越乱。其实,有许多事情老百姓自己就能做得很好,所以我主张反其道而行之,来一个“以无事取天下”。)如果说提出无为而治有什么价值标准的说,那么正义就是这一主张的价值标准(“以正治国”)。怎么能达到正义就怎么去治国,无为而治最能达到正义,所以无为而治是最好的治国方法。这里其实没有什么站在统治阶级立场还是站在劳动人民立场的问题,有的是“士”(知识分子)忧国忧民,主张公平正义的立场。 二、“无为而治”思想的内涵 关于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以往普遍的理解是一种“消极”的主张。从字面上讲,“无为”就是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做,可见是一种“消极无为的政治态度。”认真体悟《道德经》,不难发现,这样理解无为而治甚为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