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N03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0-8934(2007)05-0097-04 从科学技术在近代与宗教神学的斗争中取得重大胜利并成了人们普遍的生活方式,到上个世纪出现的现代性批判和后现代思潮,再到上世纪70年代所出现的技术哲学的伦理转向,现代科学技术所走过的恰好是一条“正、反、合”道路。在这一过程中,不但科学技术本身不断趋于完善,而且以之为反思对象的各种哲学理论也趋于严密完整,时至今日,已出现了各种系统的技术哲学思想,在其中,德国哲学家赫费因为借用政治哲学的“正义”观念来研究科学技术的伦理向度而独具特色、自成一系。 奥特弗利德·赫费是当代德国著名哲学家①,其思想的影响范围已遍及全世界,其科学技术伦理的核心概念是“正义”。这本是社会政治研究里的重要概念,但是在赫费看来,科学技术绝不仅仅是科学领域内部的事情,而要把它扩展到整个社会领域才能得到全面的审视。他把自己的思想定位为“批判”,其内涵在于“厘定其边界和合法性”,其批判的任务有两个,即既要在各种各样的责难面前为科学技术的发展进行辩护,又要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划定边界。 1 科学技术的目的:人类的幸福与自由 在科技伦理中,这一问题几乎为所有的理论家所追问,因此它属于科学技术哲学的元问题,只有弄清了科学和技术所服务的目的,才能对其现状进行评定和批判。但是,这一问题在赫费的理论里成了为科学辩护的出发点,因为从其历史来看,无疑的是,科学和技术的巨大发展的确极大地增进了人类的幸福和自由程度。从物质生活方面讲,无论吃穿用住各个方面,都大大地得益于科学和技术的发展。因为有了医学的进步,人类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以享受生命的乐趣,而由于各种工程技术的发展,人类在与大自然相处的过程中取得了极大的主动性,从而拓展了自己的活动范围,事实上是增进了人类的自由程度。在他看来,如果历史和世界就照着十八世纪现代科学初生时的势头发展下去,今天就不会产生出这种关于科学和技术伦理的思索。问题是到了二十世纪,科学和技术得到极大发展之后,所产生的一系列严重后果。比如说,原子技术的发展,一方面它可以应用在人类生活的重要方面如发电,其功率超过了以往任何一种能源,但是,如果当它被应用来对付人类自身时,所产生的毁灭性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在此,人们意识到,科学和技术本身是不具有自我独存性的,其功用的发挥要与人类的主体性紧密结合才有可能。所以,重要的问题便出现了:科学和技术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在这种情况下,赫费坚持认为,科学技术用以增进人类幸福和自由的功用永远也不会消逝,在这方面,他是典型的乐观主义者。另一方面,他认为我们要认真界定自己的所谓幸福与自由到底是什么。他从两个维度来予以分析:肯定-否定维度和共时-历时维度。而两个维度也可以互相交叉,这样就会最后形成四种形态的幸福与自由。肯定-共时状态,在这一形态中,幸福与自由是可以积极争取的,也可以说,科学技术的积极功用在这一形态中得到了最明确的体现,因为它们正是人类在探索自然和探索自身奥秘的最重要工具。肯定-历时状态,在此所要求的是一种可持续发展的科学观,不但科学技术要能不断进步趋于更精密,而且它们所造成的后果要对我们的后代人有利。否定-共时状态,指科学技术的使用之边界问题,核武的产生当然是人类武器史上的巨大进步,但是,当核武威胁人类生存时,便需要有专门针对核武的器具产生,以制止可能的威胁。否定-历时状态,当一种科学技术的产生虽然在肯定-共时的状态下有利,但却有可能极大地为后代人留下后果时,就需要有消解其后果的技术出现,否则,这种技术就可以称为不正义的[1]。 从上可以看出,通过两个层面四种形态的区分,清晰地区分了人类在现在和未来可以享用的幸福与自由之边界,也从而显示了在这些形态的幸福与自由当中,科学技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其功能何在。而正是在此基础上,赫费展开了其科学技术伦理的核心探讨。 2 科学技术批判的三个层次 所谓“批判”,在此指的是分析和辨别对象的构成和本质因素及其相互关系,传统的科技伦理中心词是“责任”和“良心”,[2] 甚至有人认为:“责任比存在具有更深渊源,它先于主体、意识、理性和历史,是一种原始的伦理要素,也是一种先于一切处境和时效制约的无条件的命令”。[3] 而德国技术哲学家Hans Lenk则直截了当地把“良心”作为其思想的核心要素[4],这种倾向的研究会自然而然地把批判的矛头指向技术运用的主体而忽略技术本身的自然属性从而造成其批判能力的下降。赫费认为,技术既有其自然属性,亦有其社会属性,这二者都不能超越于批判的视界之外,所以,批判的层次相对也要划分得细一些。 (1)策略的层次[5] 科学技术伦理涉及各种各样的问题,在面对每一个问题的时候,不要一入手就从人类的伦理规则开始进行各种各样的评论,否则,技术的发展就会受到一些不必要的规制,而是首先要认真地在策略性的层次里面里进行分辨,以确定技术的边界。例如,在争论激烈的堕胎问题上,应当首先从生物学和生理学上确定,到底什么时候是生命的开端,如果被打下的还未能算作“人”,那么流产就没有什么不道德的,但如果相反,生命从其孕育就已经开始,那么就可以进行批判了。又以生态和环境保护为例,应当受到批判的行为是否只包括对于环境的破坏、粗暴的伤害或损害的个别行为,或者还应当涉及到环境的再生能力及技术经济方面的问题,以及更高一层次美学和非经济的疗养价值方面的问题。除了对具体问题进行分析以外,我们还会碰到各种各样的观点,就理论界而言,面对同样的问题会有不同的观点,要对之作出公允的评判,就要划定它所适用的范围,而从技术或策略方面来看,这是最基本的功能。在赫费看来,许多技术伦理,都没有首先确定自己观点所论及的范围而匆匆进行批判,就犯了界限不明的错误,从而最终损害了批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