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传统安全”的实质及其伦理向度

作 者:

作者简介:
余潇枫,浙江大学 政府管理系,浙江 杭州 310027/林国治,浙江大学 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系,浙江 杭州 310028 余潇枫(1957—),男,浙江宁波人,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政府管理系教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政治哲学、伦理学及国际关系理论研究/林国治(1973—),男,广东廉江人,浙江大学法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政治学、伦理学研究。

原文出处: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

内容提要:

非传统安全与传统安全是一对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安全范畴,它们各自的内涵取决于两者所依凭的不同的价值定位与伦理向度。传统安全实质上体现的是一种国家中心主义的伦理向度,非传统安全则主要体现的是全球中心主义的伦理向度。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发展中大国,正是在适应安全伦理向度的时代转变中,以“顾全本土、优态共存”为安全方略的价值设定,努力为“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做出自己的重要贡献。


期刊代号:B8
分类名称:伦理学
复印期号:2007 年 01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G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42X(2006)06—0104—09

      全球化时代,安全越来越成为人们的稀缺资源与全球的“公共产品”。冷战结束以来,人们对安全问题的关注日益从原有的以军事安全、政治安全为核心的传统安全,转向以生态安全、经济安全、能源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公共卫生安全等为内容的非传统安全。从国际关系伦理学的角度探讨非传统安全的实质及其伦理向度,对认识非传统安全与传统安全的区别、把握非传统安全研究的走向、建构非传统安全维护的范式与有效途径,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一、非传统安全与传统安全的本质区别

      有关非传统安全与传统安全的本质性区别,目前在学术界还是一个争议中的问题。这或许和安全问题的复杂性以及非传统安全与传统安全两者间的交叉重叠性不无关系。

      认为两者间无本质区别的观点认为,传统安全是一种狭义上的安全,而非传统安全是一种广义的安全,但它们具有内在的一致性。传统安全是指以军事和政治为核心,以维护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为主要内容的安全,而非传统安全则是传统安全的延伸与扩大,囊括了以军事和政治为核心的传统安全在内的其他所有危及人类的生存与发展的安全问题,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原先尚未暴露出来或尚未引起人们关注的一系列多元、复杂而又不为人们所熟悉或重点关注的安全议题。在这种认为两者本质无区别的观点看来,诸如国内动乱、民族冲突、环境恶化、能源危机、有组织犯罪、毒品走私、跨国恐怖主义等所涉及的安全问题,实质上并非是“新生的”问题,而是相对于传统安全而言,这些问题被提升到同传统的军事安全、政治安全同等重要甚至被认为已是危及人类安全的主要因素而已。因而,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唯一有差异的是:两者各自所关注的安全问题的成因、重点、范围、安全主体及其特性的侧重点不同。显然,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观点只是将非传统安全看作是从传统安全中演化而成,甚至(如美国等)仍把恐怖主义这样的非传统安全的问题看成是传统安全问题,看成是一种新的“战争”。

      本文不同意上述两者间无本质区别的观点。事实上,虽然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许多安全领域之间难以有明确而严格的界限划分,或者说两者有时交织在一起,并在特定的条件下相互转化,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随着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日益凸现,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正在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来。恰如美国非传统安全专家乔治·费达斯(George Fidas)所指出的,冷战时代的威胁是有“威胁者”的威胁, 而后冷战时代的威胁是“没有威胁者的威胁”(threats without threateners),这两种类型的威胁实质上就是对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的本质性区别的一种很有说服力的划分。

      对传统安全来说,“安全研究的主要焦点是战争现象。相应地,安全研究可被定义为对军事力量的威胁性实际使用和控制的研究”[1]。与此相应, 传统安全突出的是以技术来应对安全挑战的模式,形成的是“战争——和平——不可持续安全——新的战争”的循环式路径。为此,传统安全观所要面对的始终是“战争与和平”的问题,国家也就必须通过不断地发展军事实力,力图在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基础上达到一种对峙性与暂时性的和平与安全,或者是国家主动地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获取和平与安全。这样必然会引起世界各国永无休止的军备竞赛,两次世界大战以及二战后的两极对峙的冷战状态,便是这种传统安全观的悲惨体现。如果纯粹地、过分地强调和坚持传统安全观,就算是在冷战结束后的当今世界,人类社会同样也不可避免地会陷入“危态对抗”式的“没有安全感”的尴尬的“安全困境”之中。

      对非传统安全来说,安全研究的主要焦点是“非战争”现象,或者说面对的是“非军事武力”的“和谐与发展”的安全问题。与此相应,非传统安全突显的是以价值来应对安全挑战的模式,形成的是“发展——和谐——可持续安全——可持续发展”的上升式路径。20世纪90年代以后,“非传统安全”一词已较多地出现在美国、加拿大、英国以及东盟主要国家关于国际安全问题的战略报告等文献中。泰瑞·特里夫(Terry Terriff)在《当代安全研究》(Security Studies Today )一书中指出,种种非传统安全问题(如环境恶化、金融危机、跨国犯罪、大规模移民、难民等)表现出的共同特点有:大部分非传统安全问题不以国家为中心,但具有跨国家或次国家的特征,因而不能简单地以国家中心的安全理论去分析;大部分非传统安全问题没有明确的地域界线,而是扩散的、多维度和多方向的;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挑战不能以传统的防范政策去应对,尽管涉及暴力冲突方面军事防御仍起着作用,但更多的是需要通过非军事的途径去解决[2]117—118。

      由于不同学者对非传统安全特点的认识各不相同,不同国家面临的非传统安全问题也有轻重缓急的现实差异,因此很难给非传统安全作一全面完整的定义。应当说非传统安全是一个动态性的概念,它体现了安全现实的变化和安全理论的拓展,是对应于全球化时代世界格局转变,在军事、政治领域之外产生大量严重危及到国家与人类社会整体的威胁和危险而形成的区别于传统安全的理论观照与现实关注。非传统安全是相对于“传统安全”而言的,传统安全以权力、军事、武力、战争为核心内容,保障的是免于由战争所造成的威胁的自由,因此,我们认为非传统安全所指的是:一切免于非由军事武力所造成的生存性威胁的自由。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