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文化自觉的理论生长点 “文化自觉”问题之所以能引起学界如此广泛的关注并达成共识，因为它是针对文化发展所处的境况及其所面临的现实问题而提出的文化发展理论，其生命力、号召力皆因其深深植根于人类发展的现实生活实践。文化自觉的提出有其深刻的实践基础及其重大的现实针对性。当前无论是在国际范围，还是在国内范围，文化发展都存在着严重的不自觉状态。因为不自觉，所以才有了唤起文化自觉的必要性。笔者认为，当今时代文化发展的不自觉性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 就世界范围而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将各个民族纳入了“世界历史”的发展时空中，世界历史使各民族之间的交往超越了狭隘的民族界限、区域界限，扩展到全球范围，文化在全球化的时代语境中也获得了日益全面、深刻的交流。然而文化交流的一派繁荣景象无法掩盖其背后隐藏的问题。文化作为社会有机体构成的观念存在，必然依托于一定社会的经济和政治，为社会的政治、经济服务。在西方发达国家，文化已经成为其进行全球经济、政治和军事扩张的重要手段，成为一些西方发达国家新时期谋求世界霸权的工具。文化霸权主义、文化帝国主义是这一战略的具体体现。对于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来说，经济、政治的弱势地位决定他们在文化上也必然处于保守、防御的姿态，这一文化姿态的极端化便是文化割据主义和文化原教旨主义。 不管是文化霸权主义、文化帝国主义，还是文化割据主义、文化原教旨主义都是文化不自觉的表现。文化霸权主义依仗自己本国经济、政治的强势地位，向其他国家和民族灌输、渗透自己的政治主张、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认为世界上其他民族文化都是劣于自己的文化，应该被同化。实际上，文化帝国主义仍然是用文化单线进化论的思想模式对待全球化时代文化发展的现实，是对现时代文化发展现实及未来发展趋势的不自觉。这种文化单线进化论的思维模式认为，人类民族文化都是各自在孤立、封闭的范围内独立演进发展的。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时代之前，单线进化确实是各民族文化演化发展的基本模式。(虽然其间也有各文化之间的交流，但孤立发展是基本模式)正如西方学者雅斯贝尔斯指出的，公元前500年前后古希腊、以色列、印度和中国几乎同时出现了伟大的思想家，独立发展的各民族文化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文化传统，进入“文化轴心时代”。但是近代以来，伴随着现代化进程在世界范围的展开，孕育了资本主义精神和现代化的西方文化也获得了其强势地位。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赋予西方文化在众多文化中的“领袖地位”，“西方与所有已经存在过的文明显然是不同的，因为它已经对公元1500年以来存在着的所有文明都产生了势不可挡的影响。它开创了在世界范围内展开的现代化和工业化的进程”[1]，这种“领袖地位”在世界历史时代便演化为一种文化帝国主义。但是西方文化的“领袖地位”随着现代化的扩展和世界历史时代的到来会不断丧失。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实际上是对西方文化一统天下地位式微的“担忧”。 另外，文化割据主义、文化原教旨主义同样是文化不自觉的表现。“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认为他们自己的文化绝对优越，禁止讨论其他可能存在的任何缺点；反对和其他文化交往，惟恐受到污染，采取隔绝和孤立政策；畏惧新的发展，压制不同意见，特别是扼杀本文化内部求新、求变的积极因素，以致顽固、僵化、同样趋向好战的极端。”[2] 这种文化立场以文化相对主义为其理论依据，过分强调了文化的异质性，不承认和接受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往和互相影响是文化发展的前提这个历史事实，批判和排斥一切外来文化，也同样是一种文化不自觉。 中国文化发展的历史和现状同样处在不自觉状态。这种不自觉主要表现在：第一，缺乏对文化传统的正确认识。近代以来关于中国文化的论战基本上有两派主张：一派是主张复古中国固有文化，坚持文化本土化的文化保守主义，这种主张过分强调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漠视其本身存在的不足，排斥外来文化，盲目自大；一派是积极主张全盘西化的文化激进主义，这种主张因为对本土文化过分自卑而盲目崇拜西方文化。物极必反，两极相通，这两种文化主张看似南辕北辙，实则殊途同归。第二，缺乏对文化发展规律的认识。如果说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违背文化发展规律主要体现为对文化事业进行不适当的行政干预，那么，市场经济体制下，对文化发展规律的违背则主要体现为视经济规律为万能规律，经济规律成为在一切社会领域包括文化领域中的支配规律。市场经济与文化发展遵循不同的规律，如果将市场经济规律滥用于文化领域，不仅无法解决文化问题促进文化的发展繁荣，反而会对文化发展造成极坏的影响。如果市场经济的这种功利性渗透到文化领域，而人们又没有相应的文化自觉，那么文化势必也成为功利主义文化。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市场经济和文化发展具有不同的生产目的、不同的评价标准和不同的价值实现形式[3]，将文化推向市场，混淆了商品价值和文化价值的本质区别，是严重的文化不自觉。不仅使文化丧失了自身的尺度，使哲学社会科学处于尴尬的生存处境之中，而且对市场经济本身的健康发展也是一种极大的损害。 实践：达到文化自觉的现实路径 文化自觉的实现是一个艰巨的过程，它首先要求各民族文化对自己的文化传统有明确的自我认识，其次是对异族文化有所了解，再次是在各民族文化自觉的基础上，实现人类文化的新发展。无论是文化帝国主义还是文化割据主义，都漠视了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和现实。人类文化发展的里程碑是以各民族文化之间的文化交往和互相影响为前提的。[4] 历史证明：人类文化之间很早就有了交流，从上古到19世纪是比较文化的时期，这个时期由于多种文化之间的互相交流、激荡与影响，才有了粗浅的文化比较。一元文化独霸的文化帝国主义和排斥一切外来文化的狭隘文化心理，都没有正确认识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事实。同样，这两种文化主张也不符合当今文化的发展现实和未来趋势。全球化时代，文化发展已由各民族文化的单线一元进化模式转变成多样化的各民族文化并存的发展局面。因为，正如人的认识的发生总要有一个认识对象一样，文化自觉也需要借助异族文化的存在来反观自身而获得。从这个意义上讲，由文化的多样存在造成的文化之墙、文化偏见都是合法的、必要的。从“他者”的角度反观自身或许能得到对本民族文化更全面的认识。文化多样共存的现实决定各民族文化只有通过跨文化交流、对话，尊重异族文化，吸收异族文化发展的优秀成果为我所用才是明智之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