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范式”梳理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演进逻辑的合法性

——与衣俊卿教授商榷

作 者:
孙亮 

作者简介:
孙亮,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学院,重庆 430001

原文出处:
探索

内容提要:

衣俊卿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演化的内在机制研究》一文,有三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实践哲学范式”及“意识哲学范式”和马克思主义哲学范式转变是否具有可比性;马克思早期哲学思想的“本真性”、马克思晚年及以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否是意识哲学范式与正确评价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西马化”的问题;文化哲学是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新时期的范式选择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路径。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07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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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0-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5194(2006)05-0161-06

      衣俊卿先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演化的内在机制研究》[1] 一文(以下简称《机制研究》),仔细研读,多有对话之冲动,故不揣冒昧,提出与衣俊卿先生共同探究。该文表征了我国哲学界的一种主流哲学话语,提出在哲学研究上深刻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思维范式蕴含的内在演化机制的逻辑转换,是我们更加深刻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演变的重要路径。文章从实践哲学范式与意识哲学范式的划分,追寻马克思早期哲学思想,架设哲学范式演进史这一坐标来奠基“西马化”方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合法性,并认为文化哲学是新时期马克思主义哲学范式的选择。我认为,这是值得商榷的。

      一、“实践哲学范式”与“意识哲学范式”及马克思主义哲学演进范式

      《机制研究》对西方哲学史上的两类哲学范式作了一种目的性的梳理,引文德尔班语指出:“一种是追求普遍性知识的、思辨的理论哲学或意识哲学范式,另一种是关注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实践哲学或文化哲学范式”。让我们暂时搁置这一划分,先来重新考察实践哲学与意识哲学的源流及其意义。“实践”一词在古希腊文献中早已有之,经过亚里士多德得以系统归纳,他认为,存在着两种实践形式,即为了外在目标的实践和本身即是目的之实践[2] (p-227-229)。并接着说前一种形式属于“做”、“生产”,后一种为哲学意义上的实践。这里是说实践的行为是与一般的“做”有严格的区分的。真正的实践是趋向目的的过程和以本身为目的的行为活动。当然这里只是对行为过程中的伦理致意“善”的确证,并无对实践的形而上学探讨。在中世纪时把“实践”理解为“poiesis”(生产)、思辨、意志选择等,“实践”的理解愈加狭隘,实践被局限在宗教生活的视野中。近代由启蒙运动肇始的科学主义,信奉‘实践=生产’这样一个公式化的思维,更是致使亚里士多德的伦理之知日益被边缘于知识之外。正是在这样一个实践哲学失落与遗忘的时代,经由康德的先验哲学的全面清查,在此实践哲学得以公开明确的恢复,在无法克服的二元对立的困境下,高扬主体意识。它的蕴意触及了人的行为道德价值问题,国家、法律、社会的本质问题,并且确信了三个理念的假设(上帝、灵魂、意志的存在)。但他是从先验的形而上学的角度提出实践的终极至善的目标,没有能够把此种实践置于社会现实,因而是“空洞式实践”。德国古典哲学大师黑格尔则在前人基础上,认为“理念,只要概念现在是自为地确定为自在的概念,就是实践的理念、行为”。[3] (p-411)

      而意识哲学实际上就是指由笛卡尔“我思”哲学所开创的,由洛克经验主义认识论特别是康德的先验哲学理论确立起来,而在黑格尔哲学中达到鼎盛状态的近代认识论哲学。意识哲学的核心即认识论或知性的思维方式。它具有同一性的特点,在主客体二元对峙的视角下,造成主体对对象世界形成了虚假意识,试图通过理论的体系化来反观世界。强调唯我论,即在缺乏认识能力的前提性批判与人对身处的外在世界尚未达到充分自觉认识的情况下,断言“我思故我在”;而且意识哲学也强烈渴求知识的客观化,希冀人对知识在解释客观世界中的完备化。知识学上的客观性反证了唯我论的先验性,而观念上的唯我论又必然要求建构起客观的知识学——因为经验主义始终是西方人试图摆脱、而又难以摆脱的思维痼疾。康德把观念看成是先验的东西,把知识学的客观性交付于现象界,进而不再把先前在经验论及唯理论那里贯注于知识体系中的哲学始基作为客体看待,而是直接看成需要进一步考察其合法性的“命题”。

      古代与近代的西方哲学在主客二元对立的实体性思维中,无法跳出实践理解的“黑洞”,因而也就谈不上从实践视角真正理解人与世界以及唤醒鲜活生命的“自我”。文德尔班两种哲学范式的划分本身是从他虚构的二重世界出发理解价值论的一种反映,两者分立本身就陷入了虚无与机械。在现代西方哲学中最为典型的是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海德格尔的“此在”,无不是在寻求回返自我之境域,虽然是在理性和科学知识压抑和专制中阐扬生命的“真我”,是对哲学研究的一种转向的推进,但我们应该看到在表达之中我们不能知道西方哲学界那个既不主体也不客体的我是实体还是虚无。如果按照衣文的理解,整个西方哲学史中无疑是没有人走出意识哲学领地的。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以往哲学不同,它从一诞生就是反对纯粹思辨性质的哲学。他是无产阶级阶级解放和人类解放的理论武器,它从方法论或认识论角度来看实践,而不是以此作为本体。它是在诉诸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革命中寻求到的新的实践——以无产阶级为革命主体的实践。马克思主义视阈下的实践与以往的旧哲学理解的实践根本不同,旧哲学理解的实践是抽象的实践,而“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4] (p-75)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实践获得了双重含义即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并以此实现了哲学上的革命性的变革,“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5] (p-57)同时,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具有社会和个人的二重性,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通过异化劳动的原因、形式和结果的分析得出了实践是以人自身为目的的对象性活动的结论。实践自身具有现实性、发展性、普遍性以及不断与外界进行综合交换的特性。中、晚年的马克思以及后来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则深入研究和丰富了实践的内涵,恩格斯在《反杜林论》等著作中,不断深化和发展马克思的实践理论。基于无产阶级的革命现实的需要,列宁着重从认识论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实践高于(理论)的认识,因为它不仅具有普遍性的品格,而且还具有直接现实性的特点”[6] (p-183)并且强调“如果把实践标准作为认识的基础,那么,我们就必然得出唯物主义”[7] (p-139)正是在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路径下,不断取得革命与建设的伟大成就。这里是从纵向看实践的发展,可知马克思主义哲学一直是指导无产阶级解放和革命变革的实践理论而从不是什么意识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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