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就一定比孩子正确吗?孩子一定要听从家长的安排吗?” 毛庆劳只有初中文化,在部队时,他被推荐到沈阳音乐学院学过 3年小提琴,后来供职于四川省舞蹈学校和四川省歌舞剧院,一直拉着他的小提琴。所以,他教育儿子毛润思的很多做法都带有一种艺术的气息:自由,自我,不拘一格。 毛润思3岁半时,和绝大多数搞艺术的父母一样,毛庆劳希望儿子能子承父业。但毛润思对小提琴并不感兴趣,毛庆劳只好用拳头逼迫儿子练琴,毛润思却从来不妥协。 有一次,到了规定的练琴时间,毛润思仍沉浸在动画片中。毛庆劳连催了几遍:“该练琴了。”毛润思仍没动。毛庆劳啪地关了电视,怒目而视:“你看电视还是练琴?”“看电视!”毛润思的回答干脆利落。毛庆劳急了,一把抱起儿子,把他丢在门外,威胁道:“你不练琴,就别回家。”说完,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天黑了,该吃晚饭了。妻子说:“开门让儿子进来吃饭吧!”毛庆劳说:“他不认错,我就不开门。”后来,陆续有邻居上门为毛润思求情,但毛庆劳仍不肯开门。夜里10点,毛润思可能是饿极了,他从院子外面拣来砖头,拼命地拍打门。毛庆劳担心那扇木门被打破,终于开了门。毛润思进屋后,毛庆劳问他:“练琴不练?”“打死我也不练!”毛润思小脸涨得发紫,脖子伸得老长,像个斗鸡似的。毛庆劳气极了,狠狠地揍了儿子一顿。 那天晚上,毛庆劳走进儿子的房间,看到毛润思已经睡熟了,但脸上还有泪痕。望着儿子稚嫩的脸蛋,毛庆劳突然心头一震:我和一个不到4岁的孩子较什么劲啊! 那一夜,毛庆劳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家长就一定比孩子正确吗?孩子一定要听从家长的安排吗? 后来,撞了南墙的毛庆劳改变了策略。当时,有一个朋友的儿子在他这里学琴。他不再要求儿子练琴,儿子爱做什么就由他做什么。三个月后,毛庆劳把朋友和家人召集到一起,让两个孩子显显手艺。朋友的儿子拉出一些简单的曲子,在众人的掌声中,很得意。轮到毛润思时,他却只能拉出噪音,众人哄笑。毛润思急了:“爸,你偏心,你教别人的小孩,却不教你的儿子!”“是你自己不愿学的。”“从今天起,我就跟你学!”从那以后,毛润思练琴基本上不用毛庆劳武力相逼了。 这两件事,对毛庆劳的震动很大。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反思自己的教子方法,并得出两个结论:一、教育孩子不能急于求成;二、要掌握孩子的心理,用有别于传统打骂教育的“温情教育”。 “儿子,你能考100分,也只考99分” 毛润思现在变得人见人爱,许多人都不相信,因为小时候他是一个“问题孩子”。从上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毛庆劳和妻子、岳母经常被老师叫到学校。老师说:“你们家毛润思,除了成绩还可以,再也找不出优点来!”打架,上课做小动作,传字条骂人……老师列举了一大堆毛润思的毛病。后来,妻子和岳母被老师训怕了,说什么也不愿再去学校。于是,毛庆劳只好硬着头皮去学校。 每次从学校挨训回来,毛庆劳一般不会再批评和斥责毛润思,因为他不想让毛润思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他,都认为他有问题,这会让他产生自卑感,产生逆反心理。 有时毛润思会小心地问他:“你觉得我的问题有老师说的那么严重吗?”毛庆劳会用爱怜的眼神望着他,认真地说:“没有,如果你的缺点能少一点点,比如上课少做小动作,你就是一个更可爱的孩子了。”毛庆劳把老师定下的把毛润思教育培养成一个好孩子的目标,做了减法,他只要求儿子别做缺点最多的孩子。毛润思一下有了信心:“这我做得到!”毛庆劳认为,儿子这个阶段表现出的种种“问题”,只是儿童的一种天性,没有必要刻意去纠正。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期中考试时毛润思只考了第二名,老师把他叫去训了一顿,因为此前他总是考第一名的。回家后,毛润思委屈地对毛庆劳谈及此事,毛庆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给我记住,以后考试,即使你能考100分,也只考99分,做人不要求完美,太完美了,别人对你的要求就高,你就会很累!”毛润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毛庆劳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为毛润思减压,他感觉到,成绩越来越优秀的儿子,身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高三时,学校和老师的话就越来越直接:“毛润思这孩子考不上北大清华,就是失败!”学校还希望他在高考时能中个“状元”,对他也就格外的关照。 高考前的第二次模拟考试,毛润思的成绩从第一次模拟考试的全年级20多名下滑至143名,这让老师们感到震惊。老师把毛庆劳急召到学校,一脸的焦灼:“这是怎么回事?考这么差!”“不错嘛,这成绩,考个重点大学不成问题。”毛庆劳一脸的轻松。老师对他的话很意外,一时有些尴尬。毛庆劳忍不住说了他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想法:“学校是不是该给他减减压啊!我听说成都有实力冲高考状元的学生不少于100名,我不想让他挤得头破血流……”老师盯着他看了半天,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才郑重其事地说:“你知道状元对毛润思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但我更希望他以快乐、健康、平和的心态参加高考……”那是一次不太愉快的对话。渐渐地,一些老师对毛庆劳有了“意见”,说他这样不求上进的家长很少见,这对孩子没好处。但毛庆劳没往心里去。 毛庆劳感觉到了这次考试对毛润思自信心的打击和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周末,毛润思面色凝重地回到家,毛庆劳提议去看场电影,或到郊外吹吹风、拉拉琴,毛润思却无精打采地说:“不去!” 过了几天,毛庆劳为儿子找了一个做心理医生的朋友,三个人整整聊了一个下午。最后,毛庆劳修正了儿子的高考目标,放弃北大、清华,在川内找一所某个专业与这两所大学不相上下的大学,这其实不比读北大、清华效果差!毛庆劳轻松地说:“儿子,你实现这个目标没问题吧?”毛润思笑了:“老爸,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还以为你和老师一个想法呢!这几天,我真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