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的反思 父母的反复暗示，师长的循循善诱，这更是孩子们成长中不能承受的重、不能拒绝的重、不能逃避的重。这种压力轻则会压垮他们的身心，久则可能扭曲、摧残他们的人格！ 1 在南方某城市，有一个小学四年级的班，该考数学了，同学们忽然发现，班里数学成绩最棒的那个女孩子没来考试，同学们正奇怪，老师说她的爷爷去世了，她请假了。同学们听后立时一片欢呼声，说她数学之所以考第一，是因为她爷爷是个数学教授，我们没办法超过它，现在她爷爷可死了，我们可以超过她了，小孩们兴奋得又是敲桌子又是跺脚……（据《21世纪教育》2005年第2、3期合刊） 孩子的“兴奋”，可能让你感觉到了一种冷漠，人家爷爷死了，他们居然一片欢呼、满脸兴奋；可能让你感觉到了一种后怕，当一个人对分数的追求超越了对生命的敬畏，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做不出来？可能还让你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相当多的孩子在同伴交往中具有不同程度的攻击性需要。 孩子的“兴奋”，让我读出来的是一种不加掩饰的自然，一种源自内心的真实，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使在沉重的学业压力面前。再想想成年人的“幸灾乐祸”，那要含蓄多了，他们可能会在心里偷着乐，可能会装模作样地一掬同情泪；想想稍大一点的孩子，同学们之间讨论问题时，有的已懂得“懂装不懂”，有的甚至故意传授错误的答案或繁杂的思路，目的在于不让同学赶上或超过自己！——我读中学的时候就碰到过这种德性的人。 2 不过，孩子们也兴奋得太早了。即使那个数学教授的孙女不考第一了，班上不还是要产生新的第一吗？还有语文、英语呢？身边的竞争对手“赶尽杀绝”了，周边的、天边的竞争对手依然存在，只要有考试，只要有录取率，只要有分数线……只要你一息尚存，你的生活里就永远有有形或无形的对手，就有挑战或威胁。然而现在，不少独生子女家庭却在尽心尽力为孩子营造“惟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的氛围，以致孩子们在走出家庭的港湾之后，在面对现实的挑战和威胁时，不能不有些手忙脚乱，致使他们开始寄希望于别人的失误、失常、失势而好使自己胜出。 这是可笑的，也是可怕的。因为，升学毕竟是要考试的，考试毕竟是要优胜劣汰的，名牌学校、热门专业毕竟是相对较少的，假如孩子们都想拿第一，总想考名牌、上热门，一心想找“高收入、高福利、高保障”的工作，社会将承受怎样的压力？他们又将面临着怎样的心理压力？落后就要挨打，而怕落后却可能更让人受累，于个人的健康成长无益，于社会的和谐发展无利。事实上，成人世界的复杂，往往多半来自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而不是学习、工作、生活本身的压力。 “她爷爷可死了！”——孩子们“幸灾乐祸”的另类表达，据说让他们的老师感到有如见到狼群一样毛骨悚然。 3 其实，我们应当感到可怕的不是孩子们错位的“兴奋”，也不是“兴奋”表情背后的学业压力，因为压力就像地心引力之于人一样，一个健康的社会人，他无法逃避压力的作用，他只能选择如何应对压力、化解压力，如何在合作中竞争，在竞争中生存。那么，在学业竞争、就业竞争、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我们的孩子在心理上有所准备了吗？我们教会他们如何直面压力了吗？ 这让我想到我儿子上学期期中考试时，荣列班级榜首，老师让他介绍“治学经验”，儿子兴奋不已，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期末考试前夕，爱人试探着问他有没有信心再拿第一，儿子说着说着哭出声来：“我都把经验介绍给他们了，他们却没有介绍经验给我，我肯定考不过他们了！” 面对哭泣的儿子，我安慰说，考过考不过别人没问题，只要自己尽力了；一次考过、考不过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回过头来，我发觉自己越解释其实自己越糊涂：这不还是要孩子考过别人吗？只不过是下一次、下面的N次！ 父母的反复暗示，师长的循循善诱，这更是孩子们成长中不能承受的重、不能拒绝的重、不能逃避的重。这种压力轻则会压垮他们的身心，久则可能扭曲、摧残他们的人格！ ——孩子们已经用哭声和笑声向成人世界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