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561.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06）01—0104—03 爱德华一世在其统治时期（1272—1307年）四面出击，两地作战，战争规模英格兰前所未有。在频繁的战争中英格兰统治空间不断拓展，它不仅包括自然空间即疆域的拓展，还包括社会空间即英格兰封建文明各组成要素间的重新整合。这两种维度的拓展是相辅相成的，自然空间的拓展以社会本身的发展为基础，反过来，它又促进了社会空间内部的深度拓展。爱德华一世统治时期英格兰社会在经济、政治和军事制度等方面经历了深刻的变革，J.W.汤普逊对13世纪西欧的评论同样适用于这一时期的英格兰：“十三世纪……在精神上和实践上是中世纪的，同时也是近代的，因为它既保存了过去，也开拓着未来”[1](pp.388—389)。 一 频繁的战争推动全国性税收体制的确立，税收取代封建贡赋成为王室收入的主要来源，英王可以调度全民的财富为己所用。封建国王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征税由不可能到现实的转变首先确立在封建商品经济不断发展的基础上，而自12世纪以来频繁的战事对税收观念及实践的刺激，特别是爱德华一世时期的战争导致的民族认同，最终使国王对全国经济的控制成为可能。 中世纪早期英国国王的收入主要来自王室占有的封建地产，“从理论上说，一个封建国王无权向其臣民征收普通税。”[2](p.64) 当时人们认为：“赋税，尤其是为战争而征收的赋税，是强加于他们的最沉重的负担。”[3](p.72) 爱德华一世统治时期王室收入发生了重大变化，主要体现为税收取代传统的封建贡赋成为王室岁入的主要来源。1129—1130年，“记录在案的岁收半数以上来自土地；大约1／3来自贵族和司法；只有大约13％来自税收”，而到了爱德华一世统治初年，“粗略地说，土地约占总收入的1／3；贵族与司法提供的收入不及总数的10％，而税收（包括关税）占了一半以上。”[4](p.159) 可见，在不到150年的时间里，王室收入的主要来源发生了巨大改变。 全国性的税收制度得以确立，国王可以调度全民的财富为自己所用，王国观念深入民心。英国全国性关税的征收始于1266年。在此之前，关税由地方领主、城镇官员按古代的方式和习惯征收，这显然不能增加王室的收入。1266年的关税是时任王子的爱德华在其父王亨利三世授意下征收的，由于对所有进出口的商品全部征税而引起广泛的反对。1275年，在对威尔士的战争前夕，爱德华一世开始在伦敦及其他13个港口征收一种更合理的、只对出口的羊毛、羊皮和皮革等征收的贸易关税，“规定每袋羊毛（364磅）出口关税为6先令8便士，每12打兽皮征收13先令4便士，每磅铅或锡征收3便士”[5](p.192)。关税的主要征收者是在爱德华一世控制下的意大利商人。之后，贸易关税的征收“作为一种制度直到16世纪才消失，它开启了英国经济史的新篇章。”[6](p.629) 对威尔士战争的巨大军费开支迫使爱德华一世开启了向英国境内的教士征收什一税的制度。1280年，坎特伯雷、约克两教区同意将3年的什一税上缴[7](p.118)，而在此之前，只有教皇可对其下辖的各地教会征税。“国王向教会征税的频率基本上是与向俗界征税的频率同步，几乎在每次召开议会、向俗界提出征税要求的同时，国王也都向坎特伯雷和约克教省的教职会议提出征税要求。”[8](p.185) 对教士征税可以说是英国教会脱离教皇管辖，走向民族国家宗教的开始。另外，约翰王时开始征收的动产税，在1290年，“虽然仍不定期，已变得可接受和熟悉了。”[9](p.27) 至此，一种稳定的税收体制在英国基本确立。随着13世纪后半期进出口贸易的兴盛，关税及不定期向市民、教士征收的动产税和什一税成为王室稳定的收入来源。税收体制的确立及税收取代封建贡赋成为王室收入的主要来源，显示出以封土制为基础的封建制度在经济基础上的瓦解。这一方面是商品经济发展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王权加强并对此加以利用的结果。稳定的税收来源成为爱德华一世与意大利商人间信贷关系的担保，从而为他发动战争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急需现金。 二 战争极大地推动英国军事体制由封建骑士军役制向契约制的变革，同时使用弓箭的步兵开始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为14世纪步兵取代重装骑兵的军事革命奠定基础。 诺曼底征服后，英格兰的封建军事制度是确立在封土制基础上的封建骑士军役制。作为最高封建领主，英王是王国的最高军事统帅，履行着一个君主保国为民、开疆拓土的天然职责[10](p.352)。封建骑士一年当中有40天响应国王号召履行兵役，所需马匹、随从、盔甲武器和粮食等一切费用皆出自国王或上级封主封赐给他的土地。 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封地由于层层分封、继承、买卖等原因越来越碎化，骑士服兵役的负担越来越沉重，逃避军役现象开始出现。“到约翰王时，王能征召到大陆服役的骑士仅在300到400名之间。”[10](p.345) 与此同时，以开疆拓土为目的的封建战争日趋频繁。封建骑士兵役制越来越不能满足国王的军事需求，短期服役日益成为打赢一场战争的障碍。英国国王开始寻求新的兵源，一般认为，“拿雇佣费和工资的契约军和侍从至少早在1100年便有了”[4](p.122)，即亨利一世统治时期，开始向不愿服役的封臣征收盾牌钱雇人服役。及至亨利二世时，“以金代役”法普遍推行，雇佣军已成定制。然而，由于雇佣军费用全由王室承担，在王室尚缺乏稳定的收入来源，财政还不宽裕的情况下，爱德华一世之前的国王尚不能也不愿让雇佣军取代封建骑士兵役制。 爱德华一世统治时期是封建骑士兵役制与雇佣军并存的最后一个阶段。这一时期雇佣军在战争中的实践，则进一步加速了封建军队向契约军队的彻底转变。史学界一般认为14世纪初这一转变已经实现。温思顿·丘吉尔认为：“在爱德华一世进行的威尔士战争期间，英国的军事制度由撒克逊时代和整个封建时代的短期服役制转变为长期雇佣制”[11](p.268)。不过，他又认为，这两种制度在当时仍并存，可见军事制度由封建向契约制的转变是一个过程，但可以肯定的是“最晚至1330年每个为国王作战的人都领受工资了。”[2](p.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