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5707(2006)08-32-04 人文话语不同于一般的充当交际工具的生活话语,而是体现和凝结着一个民族核心价值观念的语言形态,它对于提高一个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匡正一个民族的发展方向,实现一个民族的永续发展,有着重要的指引和促进作用。在某种程度上它既是一个民族的语言胎记,又是一个民族健康发展的誓言和号角。构建符合时代精神、契合民族风貌、适合民族特点的人文话语形态,对于纠正不良风气,引导青年成才,提高人文素养,锻铸健康人格,激发青年自信,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和长远的历史意义。本文试从剖析当下人文话语严重缺席的现状出发,从人文话语的自身特征和内涵入手,对人文话语在青年成长中的作用进行初步探索。 人文话语的缺席与人文环境的沙化 “言之无文,行之不远”“言之无人,其行必逆”,人文话语要求我们的话语形态既要体现出文明和文化的底蕴,又要有人文关怀和人文精神灌注其中。然而,当下语境中人文话语缺席、缺位、缺失的种种迹象表明,当代青年健康成长的话语环境正在不断恶化。充斥于日常话语中的滥言秽语、恶声俗语,使人文话语环境日益沙化。单从当下受众面最广的三大主流传媒考察,其沙化程度正呈不断强化之势。 以点击率为牵引的网络语言,多见粗鄙,少见理性,网骂成灾,甚嚣尘上。网名的极具挑逗性,网语的极端低俗性正泛滥成灾。面对木子美、流氓燕、二月丫头的纷纷粉墨登场,批评严重缺席、起哄蔚然成风,粗粝低俗的网络文章动辄冠以《将低胸进行到底》、《阳痿的爱情》、《暴露?不道德?脱!》等煽动性标题,俨然以下半身写作为能事,诲淫诲盗之风经久不息。在网络论坛上,人们将文革时期的暴力话语翻新使用:鼠辈、跳梁小丑、无耻之徒、卑鄙下流、猪狗不如等恶意语汇死灰复燃。令人无比惊愕的是,那些浸透着男性中心思想和对女性的歧视侮辱性语言,如“集体精神例假”、“强奸也能壮阳”等等正在受到人们的“青睐”与“喝彩”。 以收视率为驱动的电视语言,打着为文明之邦“松绑”的旗号,以谈文化为耻,以搞娱乐为荣,良莠不分,美丑不辨。“痴呆”、“吃错了药”等卖弄噱头的侮辱性称谓和语言大模大样走上银屏,成了司空见惯的调侃。由此导致中国电视文化含量急剧下降。 以发行量为追求的纸媒语言,也表现低俗化倾向。个别报刊热衷于猎奇对病痛者、落难者、弱势群体、底层和边缘人物、不同观念者、不同种族文化组群和个体、以及对异性——简言之对所有与狭隘的“我”不同的人进行语言上的歧视、侮辱和施暴——这种现象在当下汉语的使用中比比皆是。如,称带女性倾向的男人为“二椅子”、变性人为“人妖”、民工为“盲流”、外国人(主要是白人)“鬼佬”、黑人“黑鬼”、韩国人“高丽棒子”、日本人“鬼子”、台湾人“台巴子”、香港人“港怂”等等。更有甚者,大量践踏人性的话语在新闻媒体上也有出现:如将民工为讨血汗工钱跳楼自杀的惨剧“戏”称“跳楼秀”,将人头部被汽车碾过的血腥事故写成《骑车人“中头彩”惨死》和《公交车轮从头越》,将三十余人因酷暑死亡报导为《“酷”毙三十余人》,将农民办了城镇户口报道为《农民致富跳龙门高升成了城里人》,将对小偷在公车上作案的报道总结为对读者的“温馨”提醒:“要提防外地人模样的人”。 从电视传媒中麻木不仁的讥讽,到网络会话中的恶意诟骂,对歧视侮辱性的语言的肆意沿用尤其是无道德准则的滥用,实际上正体现出今天我们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尊重、关爱之心的和平等意识的淡漠。这种人性的危机反过来又在当代汉语中催生出更多、更狠毒的歧视侮辱性的话语。这些话语戕害着涉足“公共空间”的人群,久而久之,只能造就大国小民,而非文明国民。这些现象正反映了当下人文话语大量流失的严峻现实,其结果让人不寒而栗。针对这一现象,有识之士痛心疾首地指出,这是一种人文精神的自杀,人文价值的失忆和人文话语的失语,尽管“文化自卫”和“人文自救”的呼吁不绝于耳,但各种人文话语缺席现象仍然不绝如缕。种种迹象充分显示当代青年赖以成长的人文环境日益受到“沙尘暴”的侵蚀,找不到自己话语的人文表现,与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文化断绝的文明古国极不相称,与当代文明所倡扬的人文理念格格不入,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目标背道而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拯救人文话语,重建人文话语的语言大厦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人文话语的内涵及其主要特征 人文话语最基本的含义是既要体现“人”,又要体现“文”。简而言之,人文话语指的是那些凝结和体现了一个民族核心价值观念的话语形态。它是一个民族健康品格的体现,折射出一个民族恒久的精神诉求。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把握人文话语的内涵。 1.人文话语是一个民族核心价值的载波机 一般来说,不同的民族在长期的文明进化和积淀过程中,都会形成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核心价值追求和取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民族核心价值。这些核心价值体现在语言中,就是我们所说的民族人文话语。人文话语既是一个相对稳定恒久的集合体,也是一个积淀发展的过程集合体。人文话语是通过语言这一载体,对本民族核心价值进行承载和传播。如西方社会在长期发展中形成的民主、自由、人权等核心价值理念,在话语形态中常常表现为“天赋人权”等人文话语;中华民族在长期积淀中凝结出的团结、坚韧、责任、仁和、诚信、忠勇等核心价值,在语言形态中,往往表现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和为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等人文话语形式。 2.人文话语是一个民族人文精神的光触媒 对人文精神的不同界定往往是一个民族人文话语的重要表现范畴。不同的人文话语往往折射出一个民族的人文精神。在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进程中,为了扫除封建教会对人的精神束缚,人们提倡尊重人的独立人格,发展人的事业,满足人的欲求等主张,认为人是生来平等的,肯定个人的品德、才能和努力对于社会发展的重要作用,由此形成了具有西方特色的人文精神和人文话语。如果说西方社会的人文是一个与“神”相对的概念,我国古代的“人文”则是与“天”相对的概念。《易·彖传·贲》说: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天之文表现为阴阳、刚柔,一雨一霁,一温一凉,交轮代错,此是自然(天)之饰,体现了天之美德;而人之文则应是天德的世俗化,体现为礼法仪则等人伦,行其所当行,止其所当止,相互制约、补充和依存,此是人之饰,体现了人之美德。所以观天之文,把握自然界寒暑、阴晴、昼夜变化的规律性,以审时度变,节宣政令;观人之文,效法天地自然之道,化性起伪,以成就天下人的美德。“人文精神”更多指的是一种体认和效法天地之道,以礼义仪法去教化和规范社会的人及其行为,化性成俗,改造和美化社会的一种道德精神。人文精神尤其强调人在对天道认识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对进退、存亡、生死、荣辱作出正确的价值判断,从而进行取舍和追求,以美化人的生活,实现人的价值。因而它与“神文”是相矛盾的,所谓“舍诸天运而征乎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