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A81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353(2006)04-0022-05 马克思创立新唯物主义哲学的起点在哪里？长期以来的流行观点多是认为，迟至1845年《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甚至1845、1846年间写成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才是其最初起点。 实际上，这个起点应当上溯到1844年6至8月期间写成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尤其是其中蕴含的新唯物主义实践观。这才是马克思哲学创新的真正历史起点和逻辑起点。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首先来探讨一个版本学的问题。我们认为，《手稿》多年来的通行版本将马克思的手稿分为三个手稿，并将对黑格尔哲学进行批判的部分放入“第三手稿”的做法并不科学，它不能真实体现马克思思想变革的进程。马克思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应单独成为《手稿》的“第四笔记”或“第四手稿”。或许还可以进一步思考，把整个手稿分为两大部分：以经济学手稿为主的上篇；以哲学手稿为主的下篇。这样才是名副其实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提出这个问题，不是一个细微末节的编排技巧问题，而是意在强调原来包含在“第三手稿”中的《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蕴涵着马克思对实践观的第一次系统阐述，具有相对独立的研究对象、理论内容、重大意义，不应淹没在对异化劳动的经济学批判之中。原来我曾在几篇文章里谈到过这一想法，未能得到应有重视。这次特别提出六点论据，进一步证明对《手稿》版本结构的新理解。 一、论据之一：马克思本人《序言》的提示 在《手稿》的第三个笔记本尾声之处，有1844年8月12日前后，马克思为这部书稿写的序言。后来的各版编辑者通常都把它放到《手稿》的最前面。 在序言中，马克思有一段话，画龙点睛，明确指出了《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是相对独立的一章，而且是“本著作的最后一章”：“我认为，本著作的最后一章，即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剖析，是完全必要的，因为当代批判的神学家不仅没有完成这样的工作，甚至没有认识到它的必要性。”[1] 为什么对黑格尔哲学批判有特殊意义，并要作为相对独立的一章，放到整个著作最后一章，放到整个著作最后呢？序言开头，马克思本人也有一个交待：“我在《德法年鉴》上曾预告要以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形式对法学和国家学进行批判。在加工整理准备付印的时候发现，把仅仅针对思辨的批判同针对不同材料本身的批判混在一起，十分不妥，这样会妨碍阐述，增加理解的困难。此外，由于需要探讨的题目丰富多样，只有采用完全是格言式的叙述，才能把全部材料压缩在一本著作中，而这种格言式的叙述又造成任意制造体系的外观。因此，我打算用不同的、独立的小册子来相继批判法、道德、政治等等，最后再以一本专门的著作来说明整体的联系、各部分的关系以及对这一切材料的思辨加工进行批判。”[1] 从这个说明中可以看出，马克思的创作计划有一个发展变化的历史过程：1843年底之前，他试图以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形式对法学和国家学进行批判，这个批判分两个层次，“对思辨的批判——针对不同材料本身的批判”，当时的想法是合二而一，一下完成；到1844年8月12日写《手稿》序言时，他的想法变成“分两步走”，把批判工作分两个层次，即先写一系列相对独立的小册子，对社会经济、政治、道德等方面分别进行批判，最后再汇总上升到哲学批判，以批判黑格尔哲学为典型代表。在整个批判过程中，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既是放在前面的导言，又是最后上升的总结，具有相对独立的特殊意义。 二、论据之二：《手稿》出版史的版本学比较研究 从国际范围来看，《1844年手稿》较有代表性的是四种版本，其中阿多拉茨基院士主编的、1932年国际历史考证版(《MBGA1》)是这一手稿的第一次完整发表，《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就是相对独立的。 1.《1844年手稿》的第一版本 《手稿》在马克思生前没有能发表。十月革命后，列宁发出关于马克思、恩格斯的文献“由我们来收集”的指示[2]。1921年，俄共中央在马克思主义博物馆的基础上建立马克思、恩格斯研究院。这是当时世界上惟一一个收集和出版马克思、恩格斯著作的“学术实验室和国际中心”。首任院长梁赞诺夫在考察马克思《巴黎笔记》手稿的照相版文本时，发现10个笔记本中有几个是相对独立的理论文本，即后来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927年，前苏联以俄文出版的《马克思恩格斯文库》第3卷附录，将这部分手稿中的一部分发表出来，后来又转载到《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俄文版第3卷上，也即后来的“笔记本Ⅲ”的内容，但误认为它是《神圣家族》的准备材料，当时的标题均为《〈神圣家族〉的准备材料》。应当说，在《1844年手稿》发表上，梁赞诺夫有大功劳，也有大失误。大功劳是首次发表这一手稿，筚路蓝缕，功不可没；大失误是未能注意到这一手稿的巨大独立意义，更未能注意到手稿最后部分的独立意义，影响至今。 2.《1844年手稿》的第二种版本 1931年，德国社会民主党学者迈尔在苏黎世出版的《红色评论》1月卷上，发表《关于马克思的一部未发表的著作》，说是新发现了马克思的一部早期著作。1932年，这部手稿经过朗兹胡特与他合作整理，用德文发表在克吕纳版《卡尔·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早期著作》一书的第1卷上，标题为《政治经济学和哲学》。这个版本虽补入了俄文版所缺少的一些内容，但仍不完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