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A 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06)04-0054-07 随着社会实践的发展和学术研究的推进,在当前实践语境中大家基本形成了如下共识,即我们现在与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背景已大不一样,时代给我们提出的课题已不再是视马克思的具体结论为圭臬,而我们却不能越“雷池”半步。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发展,马克思在他那个时代所做出的具体结论有的已经过时,有的可能还会过时。但是,立足现实背景,科学揭示并正确把握蕴涵于其中的内在批判的社会历史分析方法这一活生生的灵魂和智慧,发挥此种智慧在当今社会实践中的方法论意义,将是马克思哲学走向当代的永恒主题。 马克思的哲学文本已经成为既成的思想资料,凸显其哲学智慧的任务历史地落在后人肩上。就此而言,我们首先要做的,一是认真研究马克思的哲学文本,通过真实把握马克思哲学思想的内在逻辑历程来凸显其活生生的哲学智慧;二是不断反省我们自身的方法论局限,以免僵化的解读模式对马克思哲学活的智慧加以遮蔽。可以说,这两者是相辅相成、互为前提的。离开马克思的哲学文本,所谓的解读就变成了神秘的主观猜测。与此同时,现代解释学的创始人施莱尔马赫就认为,任何对文本的理解总是运用一定方法进行解释的结果,方法不同理解就不同。“包括解释学、科学认识论等论域在内的20世纪的全部哲学进展都说明了,在全新的方法面前,证据(经验对象)也呈现出不同的性质”①。由于马克思哲学是在波澜壮阔的无产阶级革命过程中孕育并臻于完善的,同时马克思在长期的理论探索过程中,留给我们以卷帙浩繁的哲学文本,所以,面对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不同的群体从不同的解读视角出发,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却往往都能从马克思的不同时期哲学文本中寻找到依据支持;不同时期的人,从自身所处的社会现实出发,从无产阶级革命的成功与失败出发,对同一个哲学文本经常作出不同的理解。这也就不难解释,何以经济决定论、阶级斗争论、物质本体论、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人学、生存论等都曾作为马克思哲学的实质被理论界反复争论,以至于导致了马克思哲学研究呈现出如此令人困惑的复杂景观。这种状况足以说明,严肃认真地对待解读方法具有何等重要的意义。同时这也昭示我们,离开科学的解读方法,通过对马克思哲学文本的解读从而把握马克思哲学智慧的努力意味着什么。 解读方法与哲学文本本真语境之间的关系问题之所以成为哲学研究尤其是马克思哲学研究不容回避的重大课题,并同时成为近些年来马克思哲学研究的热点和焦点,个中原因还在于,关涉马克思哲学本质何为以及如何出场等一系列重大学术问题的歧义和争论,归根结底,都离不开对该问题直接或间接的回答。这一现象的勃兴一方面基于解释学的引进对我们既有的思维方式所构成的冲击,此前有不少人始终认为,从马克思哲学文本的字面中不难直观地看出马克思哲学的本质,对其实质内容和精神的探求勿需深入到文本的背后;更为关键的另一方面在于,社会实践的纵深发展,使得对马克思哲学的传统理解与解释同现实生活的需要之间产生了不小的距离,换言之,传统解释已无力涵盖现实实践中出现的新问题和人们的新困惑。其结果便是,在“原理预设”、“去语境化引用与圣经式阅读”等传统解读模式之外,又出现了“价值中立”、“本体论诉求”、“哲学体系重新构建”以及“回归形而上学之思”等在对马克思哲学文本的解释中多种方法和思路并存的现象。可见,现实生活呼唤着对这些解读方法的反思,迫切要求对拓展马克思哲学解释空间的种种努力进行仔细的审视。 因此,方法论自觉恐怕已经成为彰显并推进马克思哲学独特智慧的基石,因为不能真正揭示马克思哲学是如何基于历史生成视野而逐步完成对近代理性主义形而上学和传统本体论的终结的,就不可能感受并把握其内在批判的哲学智慧。换言之,只有真实反映马克思哲学逻辑演进中的历史生成视野,才能从根本上搞清楚马克思哲学对传统本体论和形而上学的终结过程,这些都要求我们首先做到方法论自觉。国内不少学者对此也已经意识到并予以重视,张一兵教授就郑重指出,“方法论上的自觉是学术真正进入科学层面的标志,并且,这一点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工作而言尤为重要。”② 正因为如此,梳理、反思并批判性地审视前述由于时代原因以及我们自身理论认识局限所导致的种种解读模式,这对于推进马克思哲学走向当代的确将具有“正本清源”式的基础意义。 一、“价值中立”是否可能? 解读方法的多样化往往来自于理论困惑和实践困境,尤其是当今发达资本主义世界由于理性逻辑的彰显一定程度上纠正了单一资本逻辑的诸多弊端,资本的空间转移转嫁了局部矛盾,其阶级对立状况暂时出现缓和,在国际范围内共产主义运动也一度处于低潮,当代西方哲学对马克思哲学的批评更是不绝于耳。马克思哲学本质何谓?对这一重大问题做出解答的要求显得格外迫切。毋庸讳言,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人们对极“左”思潮所造成的危害刻骨铭心,并且其影响还不能说已经完全绝迹。回应这种背景,马克思哲学研究中“价值中立”这一解读模式由以产生。 “价值中立”最初是由法国当代学者吕贝尔首创的“西方马克思学”所持有的方法,持此方法的学者并不信仰马克思主义,而只是将马克思的文献作为“客观的”历史文本对象进行研究。据此方法,他们虽然采取了所谓的“客观立场”,却得出了“两个马克思互相对立”的结论。而国内有些学者之所以把该解读模式抬到很高的位置,其目的也无外乎试图纠正以往对马克思哲学的简单理解,摒弃意识形态干扰,进而得出更加客观准确的结论。他们认为,既然是学术研究,价值中立就应成为首要的前提,这样才能不抱任何意识形态偏见,否则由于价值取向和意识形态的介入,必然会影响对哲学家本真思想的探求。 但实际上,理论和实践发展的规律并非如此。众所周知,作为面向现实的内在批判理论与彻底改造社会的科学方法论,马克思哲学从未讳言其所蕴涵的无产阶级解放和全人类福祉这一最高价值旨趣,正是这一旨趣决定了,对社会现实进行强烈的持续不断的批判反思,构成了马克思理论和实践活动中始终如一的精神追求。保持价值中立,我们甚至难以找到感受马克思哲学智慧的切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