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18[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0257-2826(2006)02-0033-09 进入新世纪以来,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越来越呈现出多样化和个性化的可喜局面。围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体系创新问题,学者们从各自角度提出了许多积极的、建设性的新思路、新观点和新的理论主张,概括起来,大致可以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体系之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体系化”和“非体系化”问题 争论的焦点集中在以下三个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无体系问题?需要不需要建构一个科学而合理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体系?如何建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对此,我国学者提出了不少理论。有以物质为基础的“辩证唯物主义”体系,有以“劳动和人类历史”为基础的“历史唯物主义”体系,有以实践为基点的“实践唯物主义”体系,也有非体系论提出的“方法论体系”;此外还有“生存论”“价值论”体系、“生活论”体系、“人类学”体系、“马克思主义哲学多元化”体系等等。 1.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无体系,需要不需要建构一个科学而合理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体系。 从已有的理论研究成果来看,主要分为批判和赞成两派。持批判观点的学者认为,现代哲学本质上是反体系的。一般而言,在存在形态上,传统哲学的体系化特征是非常明显的,在黑格尔那里,这种体系化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哲学思想的表述和阐释总是需要一定的理论逻辑和框架,需要一定的体系。但是,如果我们把哲学理论变成各种理论教条和理论原理的强制性逻辑结构和具有话语霸权的理论体系,那么就超越了一般的理论体系的范畴,出现体系化的问题。其最要害的问题是,哲学固有的创造本性和批判本性往往被强制性的理论原理和体系所消解。实际上,哲学从本性上讲是一个“动词”,而不是一个“名词”,其真正价值在于关于人的文化存在的反思、批判和对话活动,而不在于具体的可以到处套用的理论教条和原理。“哲学主要地不是具体的理论体系和结论,而是现实的反思和批判活动,是哲学家理论反思和理论批判,是社会过程内在的批判的自我意识,是生活世界的文化模式和文化要素走向自觉的理性启蒙运动”。[1] 具体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创立的新哲学,问题集中在“体系与方法之争。”马克思所创立的新哲学的实质,究竟是一种包罗万象解释一切的体系哲学?还是一种指导研究和行动的科学的革命的方法论?对此,学者们的观点不尽一致。 就目前国内研究现状而言,尽管对传统教科书体系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但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建构为一个新的哲学体系,依旧是许多学者孜孜以求的目标。目前国内流行的人学体系、实践哲学体系和类哲学体系,便是这种研究思路的体现。 有学者认为这种理论体系存在着明显的非历史的形而上学的特征,也有违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宗旨。“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变革的实质,恰恰是以科学的革命的方法论,冲破了体系哲学的牢笼。他的宗旨是以开放的理论视野,为无产阶级的解放运动提供科学的革命的方法论指导。”[2] 因此,围绕体系的争论并不能真正触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性质,问题的关键不在体系而在方法。如果抛弃或者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方法,那么任何哲学体系,即使仍然冠以马克思主义的名称,也不能视为是马克思主义的。“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中能不能有人学的、生存论的以及价值论等等的地位,这并不关涉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性质,关键是在研究上述问题时是否坚持并运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方法——唯物主义辩证法或辩证唯物主义”。[3] 也有学者不同意上述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没有像先前的哲学家那样,创建一种具有先验性质的包罗万象的哲学体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借此否认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世界观的性质,否认需要一个理论系统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完整地再现出来。另一部分学者认为,如果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理解为一种方法,那么就有可能导致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日益空洞化,或者导致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建构的多元化,并最终消解马克思主义。 持赞成观点的学者则坚持认为,对“体系”问题要具体分析,不能一概反对。一般说来,任何一种深刻的、成熟的哲学思想,在其理论的前提和基础、对象和内容的层次、逻辑的结构和规则、方法和应用的特征,以及价值取向和现实意义等方面,都表现为自身内在完整、严密和一贯性,即自成体系,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这一点更不能否认。关键是要“区分体系的两个层面,一是‘思想体系’本身;二是论证、阐释或发挥这一思想体系的‘叙述体系’,即表现在教学和宣传中的概念范畴、观点方法系统。两者之间既不完全等同,又没有截然分明的界限。把握两个层面之间的区别和联系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依照此种观点,那么当前关于哲学原理体系改革和发展的研究,主要是指“叙述体系”。[4] 赞成派的学者还结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际情况,做了具体分析。认为“一门科学的体系的完整严密程度是它的发展水平标志之一”。[5] 在极左路线统治下,讲科学体系,特别是讲哲学体系,被认为是教条主义或繁琐哲学,常常受到责难和批判,致使哲学的体系问题长期不能得到解决。其实,思想体系是普遍存在的,任何一种理论、任何一篇文章,都是一个思想体系。甚至一篇反对建立体系的文章,只要它不是武断的和零乱的,而是讲道理的和有论证的,也是一个体系。问题不在于有没有体系,而在于自觉还是自发,在于建立什么样的体系。就思想体系本身而言,它不过是由各种观点按一定的结构而构成的系统。由于思想体系反映的是事物的内在联系,即规律性联系,因而这种反映应当不仅是正确的,而且应当是完整的严密的,即系统的。完整严密的程度越高,这种科学发展的水平也就越高。以此标准来衡量,“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一个科学体系,但不够完善,不够严密”。[5] 马克思主义当然是一个科学体系,它的三个组成部分当然也是三个科学体系,但三个体系的情况不完全一样。作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资本论》是一个完整严密的科学体系,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体系也是比较完整的,《共产党宣言》相当充分地表达了它的系统性。至于哲学,就辩证唯物主义来说,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却没有形成科学的体系。马克思曾经计划写一本系统阐述唯物辩证法的书,但未能实现,只留下了“《资本论》的逻辑”。恩格斯研究自然辩证法显然不想把自己限制在自然界的范围之内,他关于自然辩证法的许多篇章都超出了自然界而涉及整个世界,如他谈到的物质世界的大循环、辩证法的三个主要规律,但他未能构成完整的科学体系。但从总体来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可以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科学体系,因为,一是它符合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和大多数马克思主义者的观点;二是它力求与外部世界相一致,这是一切科学的共性;三是它主张哲学应该接受实践的检验,随社会实践的发展而发展,随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发展而发展,这也是一切科学的共性;四是它有明确的对象和与对象相一致的原理形成宇宙观、认识论和历史观三个组成部分;五是有一个基本符合从抽象到具体原则的逻辑体系。[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