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观由来已久,从来都是哲学上争议颇多的焦点。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划时代贡献,在于它的创始人对这一“世袭领地”重新作出了科学解释,实现了革命性变革,从根本上改变了以往历史观的唯心主义观点,即一切历史变动的最终原因都应当到人们变动着的思想中去寻求,以及把政治变动看作是一切历史变动中最重要、最有决定意义的变动。当然,历史观的争论并没有由此结束,唯物史观与唯心史观的斗争仍在继续,尤其是历史观中的客观性、整体性和必然性问题,至今仍然是值得关注的重大问题。我们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就有必要对相关问题继续进行深入的探讨。 一、伟大发现来之不易 马克思、恩格斯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哲学营垒中走出来,面临着如何一以贯之地把唯物论的世界观从自然界到社会历史坚持到底的任务。他们认为:“一切历史现象都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说明,同样每一历史时期的观念和思想也可以极其简单地由这一时期的经济的生活条件以及由这些条件决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来说明。”于是,“历史破天荒第一次被置于它的真正基础上。”[1] (P335)这就是以前完全被人忽略的、极其朴素的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就是说首先必须劳动,然后才能争取统治,从事政治、宗教和哲学等等”。[1] (P335-336)马克思主义就是根据上述明显的事实和朴素的真理发现唯物史观的。 诚然,唯物史观所凭借的事实是明显的,也是朴素的,但是从理论上对这种新历史观作出分析和概括并不容易,需要伟大的革命家和理论家费尽毕生的心血。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形成和发展进程来看,从两位创始人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提出新的历史观开始,到马克思在1859年以系统而全面的理论阐述把这一科学历史观公诸于世,经历了14年的考察和研究,而后又经历8年以他的宏伟巨著《资本论》第一卷问世,使这一历史观从假设成为科学地证明了的原理。最后,当马克思这位历史巨人告别人世的时候,作为他的最亲密的战友恩格斯才以极其严谨、极为明确的语言,把发现人类历史发展规律作为他一生中两个伟大发现之一,这是对马克思毕生理论贡献的高度概括,也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精髓的深刻总结。可见,马克思对历史观的划时代贡献,是他在近40年的革命岁月和理论生涯中刻苦钻研、深入思考的心血结晶,是他对人类历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作出的最具开创意义的伟大贡献。人们对这段历史即使只作一番简要的回顾与把握,对于增强历史发展的自觉性与主动性,正确对待前进中的曲折和探索,为推动历史的进步而贡献力量都将有积极的意义。 发现新的历史观必须走理论创新之路,必须对传统历史观作出重大突破。《德意志意识形态》就是把突破费尔巴哈哲学局限性和历史观的创新结合起来的。马克思、恩格斯发现传统的历史观不是忽视历史的“现实基础”,就是把历史仅仅看成“与历史过程没有任何联系的附带因素”,于是历史的东西成为“某种脱离日常生活的东西”,成为“某种处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东西”,这样人对自然界的关系就从历史中排除了,历史似乎遵照“它之外的某种尺度来编写”,[2] (P93)而无须根据历史发展的实际。所以,“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他那里,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2] (P78)同费尔巴哈相反,马克思、恩格斯是把唯物主义和历史视为一体、彼此联系的。 马克思、恩格斯一是通过对人类历史进程的考察与梳理,借用“市民社会”这一名称,作为“直接从生产和交往中发展起来的社会组织”的“标志”,作为构成一切时代的国家和其他上层建筑的“基础”,用以表述一切现实的历史归根到底都是以市民社会为基础的,都是同一定的生产方式和交往形式相联系的。他们唯物主义地把市民社会看作是“全部历史的真正发源地和舞台”。[2] (P88)二是从人类历史来考察,当然不能离开创造历史的主体,不能离开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物质联系,不能离开物质的生产活动和生命的生产活动。因此,“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重要的问题是“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2] (P80)三是揭示历史的联系既有继承、又有发展,历史不是一成不变的、始终如一的,今天的现实正是“历史的产物”,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其中每一代都是在前一代基础上的继续发展,社会制度也是根据需要的改变而改变的。他们认为,“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2] (P115)历史就是在这种矛盾中变化发展、推陈出新的,共产主义也是在历史运动中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从继承前人的创造中第一次自觉地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由此可见,人的解放只有在现实世界中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没有蒸汽机就不能消灭奴隶制,没有改良的农业就不能消灭农奴制,不使人们的物质生活首先是吃喝住穿在质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证,人就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马克思、恩格斯为此把解放看作“是一种历史活动”,而“不是思想活动”,认为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促成的,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在历史中,由需要和生产方式决定的人们之间的物质联系和人本身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这种联系不断采取新的形式。(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4-75、81页。) 这种形式也是通过历史来表现的。这就是他们所发现的不同于先前唯心主义的新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的形成”。[2] (P92)综上所说,马克思、恩格斯在1845—1846年间,已经从理论上阐明了唯物主义的历史观,通过对其基本观点的论证与分析,实现了历史观的革命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