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仅是作战双方军事、政治、经济、外交诸方面的斗争,而且还是敌对双方舆论战的全面较量。谈到二战与舆论战的关系,许多专家学者都认为舆论战成型于二战。有的学者形象地说:广播点燃了二战的第一把火,二战充当了舆论战的催生婆;有的学者风趣地讲:如同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给孙悟空留下一双火眼金睛一样,历经了72个月零一天战火洗礼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人们留下了两把撒手锏,一把是核武器,另一把就是舆论战。综观二战爆发以来舆论战66年的发展脉络,人们可以看到舆论战在歌舞升平中搞定了“苏东波”(苏联解体、东欧剧变、波兰变天),在战火硝烟中剥光了萨达姆;也可以认识到舆论上的失手,必然导致政治上的失声,结果是全盘的失利;还可以领悟和感受到一种大势和诸多的启示。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舆论战的主要特点 作为工业社会最大的一场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最惨烈的形式对工业革命以来的成果进行了全方位的展示。作为当时传媒家族的最新成员,广播当仁不让地走到了前台;作为战斗力中不可或缺、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舆论发于战前、贯穿战中、绵延战后,可以说是兵马未动、舆论先行,战场交锋、舆论神通,硝烟散尽、舆论主阵。 广播成为“主战装备”,舆论战在人员、时间和地点上实现了新跨越。“技术决定战术”这一法则同样适用于舆论战。从飞机上空投传单、报纸、小册子及宣传品,是一战期间交战双方舆论战的拿手好戏,也是双方运用最广的舆论战方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正是无线电广播发展的黄金时代,这种崭新的大众传播媒介,为舆论战提供了先进的技术手段,受到各国舆论战部门的高度重视和青睐,并迅速成为实施舆论战的一柄锐利长剑。它使纸质媒体十天半个月的周期缩短到了一小时之内,打破了纸质受众必须有文化、能识字的限制,使受众遍及全民;使舆论战不再受国界、战壕等壁垒的阻隔,实施范围得到极大扩展。翻开二战史,英国广播公司(BBC)、美国驻欧广播站、美国之音、联合广播电台、盟总之声、卢森堡电台等广播机构,都有不凡的表现。 政要组成“主力阵容”,舆论战一步步成为战争之上的战争。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舆论则是游走于政治与战争之中的无冕之王。对此,各国政要了然于心,二战爆发后便亲自披挂上阵,使舆论场成了双方斗智角力的战场。战争狂魔希特勒把舆论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认为“在历史上推动最伟大的宗教运动和政治运动的力量,从远古时代起一直是说话的力量,而且仅仅是说话的神奇力量”。1936年6月,纳粹党在纽伦堡会议上竟挂出了“宣传帮助我们夺取了政权,宣传还将帮助我们取得整个世界”的标语。盟国更是不甘示弱,相继成立了舆论战的两大系统。一是直属于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政治战执行局,二是由美国总统授权专门负责海外舆论战的情报协调局。当时,不仅首相丘吉尔是BBC的常客,而且流亡在伦敦的荷兰女王、挪威国王也经常通过BBC发表讲话,号召国民奋起抵抗。可以说,斯大林红场阅兵时的神力动员,毛泽东延安著作的无穷威力,丘吉尔、罗斯福、戴高乐的广播演讲,都为夺取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 攻防有了“主要样式”,舆论战逐渐从附属地位向独当一面转变。1940年4月,德国驻挪威奥斯陆的使馆破例举行了盛大的电影招待会,邀请了挪威政府官员、军事将领和工商巨头,放映的是德国闪电袭击波兰的实录战争片《火的洗礼》。银幕上的恐怖画面摧毁了台下人的心理防线,次日的德军陆战队便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挪威全境。舆论战在二战中的突出表现和取得的成功,极大地改变了人们对舆论战的偏见。起初,蒙哥马利曾公开讲:“我的部队不需要宣传车。”然而,西西里岛登陆战打响后,美军向意大利军队发射了数以百计的“传单炮弹”,轰炸机又在敌人后方扔下了许多的“投降证”。几天后,成百上千的敌人前来投降。蒙哥马利一反常态,亲自命令部队要连珠炮似地发射“传单炮弹”。巴顿将军也命令所属部队必须在阵地前沿散发宣传品。仔细分析诸如诺曼底登陆时的舆论迷雾、慑敌魂魄的安妮广播、不列颠上校的V字行动等一系列事例,可以清楚地看到,先声夺人、政治宣传、张扬武力、全力造势、多向渗透等舆论战的主要样式在二战中已经比较成熟,舆论战也以其独特的形式取得了许多出人意料的辉煌战果。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舆论战的新发展 把舆论战放在传播史、战争史和人类社会发展史的长河中作全景式考察,可以发现,这个神通广大的舆论战经历了千年孕育、百年瓜熟、十年蒂落、一直为王的演进过程。远观千年文明,不但造就了舆论战赖以存在的传媒物质,而且还为其提供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巨大反作用的哲学逻辑。近看百年历史,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最后一场旧式的战争,其特征为使用骑兵的群体战斗。虽然印刷媒体和街头演说进行了近似煽情的表演,但充其量也只是舆论战诞生前的胎动。1939~1945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机械化战争,坦克、飞机、大炮起着决定作用,舆论战的特立独行使宣传和意识形态影响对敌方起到了相当作用。1946~1991年的冷战,是伴随着军备竞赛的新型战争,其实质是意识领域的信息战。对此,俄罗斯学者指出:“使用信息战不仅可以操纵个体意识,而且可以操纵整个民族的意志,从而最终将导致社会经济进程和社会经济关系的破坏,致使国家毁灭。”这三次较量,蕴涵了舆论战“实践——理论——实践”的壮大过程,也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警示和必须化解的危机。 从广播到网络——科技发展促成了舆论战的进化跃升。自人类社会产生以来,媒体经历了6次革命,即语言、文字、报纸、广播、电视、网络。从传媒这一舆论载体的演进历史看,在语言传播、文字传播、印刷传播时代,由于受到传播距离和受众人数的限制,舆论的能量是相当有限的。没有大众传媒,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会舆论。以1920年世界上第一家广播电台诞生、1936年第一家电视台诞生为标志,人类进入了大众传播的历史时期。正是由于技术的决定性作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舆论主要是向内的、鼓动性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舆论则具备了扩张性和战斗性。可以说,没有广播电台的广泛应用,就没有二战期间的舆论交锋。从战后的情况看,进入电子传播、网络传播时代,覆盖全时空和全人类的大众传媒,使舆论成为一种相对独立的社会力量。同电磁场一样,舆论场成了必不可少的社会资源;同电磁战一样,舆论战成了敌对双方争夺的制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