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04年岁末,吴昌硕的八十件书画珍品从浙江省博物馆出发,穿过台湾海峡,踏上了祖国的宝岛。此时的台北国父纪念馆花团锦簇,彩旗飘扬,为了纪念一代宗师吴昌硕诞辰160周年而举办的“吴昌硕书画艺术回顾展”将在该馆的中山画廊拉开序幕。在此以前,上海、杭州、苏州等地分别在吴昌硕纪念馆、西泠印社相继举办了一系列文化活动,以纪念吴昌硕的不朽功绩,缅怀这位大师“励精图治,艺弘中华”的精神。在日本东京银座美术馆也展出了这位被日本书画界尊称为“唐代之后第一人”的国画大师近百件作品。 在近现代中国书画史上,作为“后海派”的代表画家,一代宗师吴昌硕的光芒无疑是最为耀眼的。而“海上画派”这个同上海1843年开埠以后一起成长起来的画派给当时充盈着陈词滥调的清末画坛带来了一丝清新的“海风”。相对于“前海派”以兼工带写的花鸟画和人物画较为突出的大家如赵之谦、虚谷、任颐、任熊、任薰等来说,“后海派”在20世纪初期的二、三十年中,大写意花鸟画逐渐压倒了人物和兼工带写的花鸟画,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把赵之谦、“三任”辈称为“海上画派”发展的第一时期的代表人物,那么作为该画派发展第二时期的代表人物吴昌硕无疑自始至终都充当了一个开金石大写意花鸟画风领袖人物的角色。 吴昌硕与“海派” 随着海上金石大写意画派的发展与繁荣,涌现出一大批名家,他们中的大半是吴昌硕的弟子,王一亭、王个簃、李苦李、赵古泥、赵子云、钱君匋、刘海粟等都在得到大师的真传后充实了“海上画派”的实力。 王一亭是金石大写意画派的中间力量,他与吴昌硕的关系在师友之间。当时居于苏州的吴昌硕想到上海发展,其弟子赵云壑带着吴氏亲笔信札到上海第一个拜会的就是王一亭。当时王氏已经是上海成名的画家,由于王的艺术主张颇与吴相近,而王又是一个出名的热心之人,所以在接到吴氏书信后,当即表示愿为吴昌硕在上海发展助一臂之力,这正是“英雄惜英雄”。此后的王一亭不但为吴氏安排了北山西路吉庆里的家,使其顺利地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并开始鬻画行市,从此他也成了吴家的座上常客,更因为王早年做过日本在沪公司的买办,认识日本的书画家和收藏家颇多,便把吴老介绍到了日本,遂使吴氏在后来对日本书画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被誉为吴昌硕逝世后十年主宰海上画坛的巨匠。当然,在与吴昌硕交往的过程中,王一亭也收益非浅,他46岁以前,画人物取法任颐,作品的题材与风格酷似任氏,46岁以后得吴昌硕指点,画风转向吴氏一路。其60岁后的作品显现出熔任、吴二人艺术于一炉的特色,即取吴氏画风的浑厚与凝重,又保留了任氏清俊与典雅的意味,成为吴昌硕弟子中最有影响和成就的画家之一。
石鼓文对联 吴昌硕
春雨清竹图 吴昌硕 在众弟子中,赵云壑跟随恩师吴昌硕的时间最长,那年他三十岁,在苏州由吴昌硕的谱兄顾茶村引荐成为吴氏门下弟子。而后的赵云壑画风直追缶翁,并甚得其形。吴昌硕评其画曰:“子云作画信笔疾书,如素师作草,如公孙大娘舞剑器,一本性情,不加修饰。”吴、赵两人画风相近,不易分辨,正因为赵云壑受吴昌硕影响极深,最终未能师而化之,遂其成就不及王一亭。 王个簃入吴门最晚,1924年由李苦李及诸宗元推介给当时已是80高龄的吴昌硕,并从此入吴寓担任昌硕孙儿的家庭教师,后又随吴学习辞章书画。王个籍入门虽晚,但与缶翁朝夕相处三年,得吴氏诗书画印亲炙最多,可谓收获颇丰。他擅写意花卉,恪守师法,笔墨酣畅,古朴醇厚,取材亦与缶翁相当,喜以篆籀草书笔法写藤本植物,较之缶翁的磅礴淋漓、狠辣跌宕,他更以洒落酣畅、隽润婀娜为特色,达到了“奔放处不离开法度,精微处照顾到气魄”的艺术成就。 也是在1924年,18岁的钱君匋在其老师吕凤子的带领下敲开了吴昌硕的公寓。在此之前,钱君匋已经仿刻很长一段时间由有正书局出版的《吴昌硕印谱》。但终因修养欠缺,而只得其形,极少有昌老神韵。此次随师傅拜会昌老,令年轻的钱君匋颇感兴奋。在看了钱君匋的治印拓本以后,昌老沉吟片刻,两腮绽出了笑影说:“就是太嫩了,刻个十几二十年会老辣起来的。刻下去好了!”(钱君匋《略论吴昌硕》)。在此后与昌老的交往之中,钱君匋收益非浅,并坚定了他走艺术创作道路的信念。用钱老自己的话说:“我对昌老的垂教历六十余年而不忘,至今忆及,历历在目,可见当年印象之深。我千方百计收罗他的墨迹,积至一九四八年,已有百余件……午夜静对,清晨展读,其乐无穷,仿佛老人就活在我的身边,发出动人的微笑。” “艺术叛徒”刘海粟与昌老的忘年之交,源于一张传为五代关仝的《溪山幽居图》。1919年残冬,年轻的刘海粟在一位河南客手中买下两张旧画,其中一幅长199厘米,宽188厘米,双丝绢本,在画中石头的附近发现“关仝”二字。遂请友人唐吉生拿此画让昌老过目,吴氏看后认为是无价之宝。随后在唐吉生的引见下,刘海粟得以拜会吴氏。昌老见到刘海粟后说:“你是美术学校校长,画模特儿的,对古画这样钟爱,太难得了。关仝生于五代,其手迹是凤毛麟角,我快八十岁了,也还是第一回见到呢!应该妥善珍藏!”(浏海粟《回忆吴昌硕》)二十年代初,昌老看了刘海粟的油画《言子墓》,便说:“你的洋画有吴仲圭和沈石田风味,我劝你洋画莫丢手,还要画好中国画!”在吴昌硕的建议下,1924年,刘海粟创作了国画《言子墓》,送去给昌老请教。昌老当即表扬其画,并欣然于画上题词曰“吴中文学传千古,海色天光拜墓门。云水高寒,天风瑟瑟,海粟此画,有神助也。”刘海粟受宠若惊地说:“我不会画,竹子的层次就没处理好。”老人眯起双眼笑了:“海粟,这张画好就好在你不会!许多人画不好,就因为太会画,总是套用陈法,熟到甜媚俗气的程度!”(刘海粟《回忆吴昌硕》)这样的褒奖,对年轻的刘海粟是巨大的鼓励,在其回忆吴昌硕的一篇文中又写到:前辈的加勉,没有使我陶醉。今天,我在国画上有点成绩,是与昌老的教会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