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个非常热情豪爽的人,可是有些时候,这种豪爽过了头,往往引起一些意想不 到的“后遗症”。 1995年表哥大学毕业分到机关工作,能干机灵的他很快就受到大家的赏识,据说有个 领导还预备撮合自己的女儿和表哥好。就在此时,他在一次大学同学聚会上碰到一个将 去澳洲读书的同学。那个同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成出国,可是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女 朋友,于是想起表哥的热心,就委托他帮忙照顾那个女孩子。 表哥当时喝了点酒,很爽快地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以他当时很没有预见性的眼光看来 ,那个女朋友不缺胳膊不缺腿,正经地在学校教书,有稳定收入,所谓的帮助顶多也就 是换个煤气罐什么的,不至于麻烦到哪里去。 表哥同学的女朋友叫茹琳,家在北方,原本是想留在我们这个城市发展自己的爱情, 没想到后来却发展成了孤家寡人。 这件事情传到表哥家里,大家虽然不好反对,但私底下都觉得表哥有点多事儿。因为 他自己长到二十多岁,很多生活琐事都还依赖父母,怎么照顾得了一个女孩子呢? 那个时候的表哥乐滋滋地享受着单身的快乐,打球、旅行或者吆五喝六地聚会。他每 星期定时联络一下茹琳,偶尔高兴了也带她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一块儿玩乐。茹琳和同事 一起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使用管道煤气,根本不存在换煤气罐之类的体力活儿。她 的确有限地找过表哥几次,只不过是维修家电之类的事情,对表哥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大概过了三四个月的样子,那个去澳洲的同学忽然打长途给表哥,吞吞吐吐地说要和 茹琳分手,并让表哥代做茹琳的思想工作。事情弄成这样,表哥意识到有点麻烦,但他 还是确信自己是能够轻易搞定的。 虽然那时表哥没有真正恋爱过,却不乏和女孩打交道的经验。何况他谈吐风趣,带点 那种很时髦的贫嘴,经常能把女孩子哄得团团转。 作为全权代表对茹琳摊牌前,表哥已预备了好几套说辞。可到了现场,他只口吐莲花 地说了一半,面无表情的茹琳却说自己怀孕了。这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叫表哥吃了一惊, 他试探地问茹琳准备怎么办。那个茹琳没有想像里的伤心欲绝,只是用一种非常无所谓 的姿态表示:“没关系,去做掉不就得了。”表哥听后稍微松了口气,觉得如今的女孩 太想得开了,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接下去表哥出了半个多月的差,回来的当天,他好像是下意识地给茹琳拨了电话。当 时表哥只想礼节性地表达自己的问候和关切,可电话通了,那边的人却告诉表哥茹琳已 辞职离开了学校。 根据茹琳同事提供的情况,表哥很快在一个居民区找到了茹琳。那个地方离市中心较 远,外加被划为拆迁地带,所以很多住户都用很便宜的价钱把老房子租出去,赚一点算 一点。茹琳住在一间后院的屋子里,那是1997年1月底,附近租房子的很多外地打工者 都在忙着返家过年,所以整个地带显得格外冷清。那时茹琳已经跳槽到一家小企业当会 计,临近春节厂里没有事情,她那副样子不敢回家,也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只好每天待 在潮湿阴冷的小屋里。 表哥看着穿着单薄、满脸疲惫和无助的茹琳,就试着问她想不想回家。茹琳不说话, 低头用手抚着腹部。表哥这才看见那里已微微隆起了,于是惊讶地问:“怎么?没把孩 子做了?”茹琳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去了两次医院,可每次都下不了决心。”表哥 从那种语气里听出了母性的本能和无助,于是想了想就说:“既然这样,就去我那里住 一段时间吧。”其实他当时的想法并没有高尚到哪里,不过是想让茹琳有一个良好的环 境度过孕期。 表哥把茹琳带回家,家里人尽管保持着表面的客套,但背后都免不了有些埋怨——你 自己还没正经恋爱呢,带个怀孕的女孩子回家算怎么档子事儿呢?可是表哥还没有意识 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劲儿地安抚家里人说:“嘿,就当是帮朋友善始善终吧,等孩子 生了她爱上哪儿上哪儿。” 那时表哥家周围住的都是多年的街坊,知根知底的,突如其来地看见一个怀孕的年轻 女子进进出出,无论怎么解释,渐渐地就有了一些私下的猜疑。特别是茹琳后来报名参 加一个怀孕妈妈辅导班,表哥不得不每周花两个晚上陪着她去保健医院学习,这下议论 更多了,而且言语里还有了些不屑和鄙夷。 茹琳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向表哥挑明:“我还是搬走吧,老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表哥听了,一咧嘴用很贪的口气说:“没什么不好啊,我觉得自己提前学了很多东西, 以后自己结婚生孩子就不愁没有经验了。” 那是一段很平常也不太平常的日子,表哥和茹琳朝夕相处,甚至在辅导班里表哥常常 像那些当丈夫的一样跟着医生学这学那,但他们之间感觉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时两个人 都在内心觉得:等孩子生出来就可以各奔东西了。 后来有一回表哥去同事家,无意间听同事的岳母说起老家的莲子羹如何滋养孕妇,表 哥一下子就记进心里,第二天就买来莲子,每天下班后就下厨房煮莲子羹。 熬莲子羹是一种很技巧的活儿,需要文火慢熬,添加冰糖等配料比例也有讲究。开头 时表哥因手艺拙劣不仅自己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而且熬出来的莲子羹不是夹生就是糊了 锅,好端端的东西煮得很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