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认识他之前我一直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每天认真学习、按时回家,听从父母的教诲 ,不参加晚上的同学聚会。我有一抽屉的获奖证书,永远第一的成绩,所有我该有的我 都有。而他,我所有的他都没有,包括父母和学业。除了激情和流浪他别无所有,我偏 偏迷恋上了他仅剩的所有。 我很相信那句话:我们不是浮云,相遇不是偶然,是缘。我们的缘分在于有着相同的 昵称——听海。我们在QQ上邂逅,虚拟的空间里,真实的相同让我惊喜不已。 是他先说话的:嘘——别出声,让我们一起用心聆听海的声音,时而汹涌的呼啸,时 而温柔的喘息,听到了吗? “嗯!”打完这个字,我们便是朋友了。 在网上,我们聊杂乱的话题,天南地北地瞎侃。偶尔谈到生活中不开心的事,他也会 安慰我几句。就这样聊了近一年,我们彼此有了灵犀相通的默契感。父母已经习惯了我 深夜里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们放心地认为我是在查找学习资料。 我们相约在我17岁生日那天到海边见面。那天一大早我就瞒着父母出了门,带着一点 叛逆的兴奋。坐了一天的车,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海边,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大海,还 有他。陌生却又熟悉的我们在海边静静地坐了一夜,一夜无言。深夜里,他紧紧拥着瑟 瑟发抖的我。我所有的感觉都是在那一夜升华了。 二 回到家,意料中的暴风雨等待着我。我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妈妈迎面给我的一个耳光 也没有打掉我的冷静,我一言不发。令我不能忍受的是,妈妈请人调出了我所有的聊天 记录。那些曾经令我面红心跳、刻骨铭心的话从妈妈的谩骂中倾泻而出,让我无地自容 。妈妈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发作,她用恶毒的语气追问我晚上到底干了什么,我冷冷地回 了一句:“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龌龊!”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书桌上,是一个我喜欢的好利来的生日蛋糕,蛋糕上写着“暄暄17岁生日快乐,爸爸 妈妈”。然而,如此甜蜜的平静一去不复返了。 跟踪、打骂、封锁、上学放学接送、搬走电脑……父母用尽了一切办法,他们还费劲 心思地打听到我早已知道的事实:他10岁时父母被判处死刑;他是从寄居的叔叔家逃跑 出来的;他到很多城市流浪过,他进过少管所……这又怎么了?我们的交往是不能用世 俗的标准来评价的。妈妈甚至拿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我答应跟他绝交,我的叛逆也因 此达到极点。 父母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我,我跟他去蹦迪、开卡丁车、玩各种各样刺激的网络游戏… …其实我是一个文静的女孩,以前并不喜欢这些活动。或许我的本性也是渴望激情和不 羁的,只是被父母的管辖束缚了。我迷失在他无所顾忌的爽朗的笑声中,也遗失了我曾 经紧紧把握的骄傲——我的成绩退步得令老师和同学惊讶,但我义无反顾。
三 那一次,他喝醉了,扶着我的肩说:“小暄,我是个很孬的人,你不应该和我在一起 ……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骗你。丫头,别怪我!”我听得糊里糊涂,只当他是酒后胡 言。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彻夜不归。我不敢离开醉酒的他,我陪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直 到凌晨。他酒醒之后一个劲地撵我回家,我疲惫地往回走,远远地看到整幢大楼上惟一 亮着灯的窗口——我的家。我移动麻木的双腿,走到三楼时,我停住了——有人坐在楼 道里,是妈妈。看见我,她一声长啸,哭叫着劈头盖脸地向我打来,爸爸忙出来阻止她 。妈妈挣扎着,哭喊着,用最难听的话骂我。 一时间,楼里各家的门都打开来,认识不认识的邻居,穿着睡衣,睡眼惺松地走出来 ,谁敢相信那些话是一个母亲对女儿说的!妈妈哭着说养了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女儿, 她没法活了,我这才意识到没法活的应该是我。我靠在楼道的窗口边,没有勇气走出那 些眼光的包围。我什么也没想,转身,纵身从窗口跃出,一片惊呼声,一阵剧烈疼痛, 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医院浓烈的消毒味中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爸爸红肿的双眼。爸爸告诉我,我 跳下去后,我的腿被楼下的大树枝挂了,深深的伤口从大腿一直延续到脚背,缝了29针 ,医生说伤口即使愈合后也会留下疤痕。但也正因为这一挂,我落地的速度和重力得以 缓冲,身体其他部位暂时还没有发现大问题。“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留下疤不算什么。 ”爸爸安慰我。 爸爸还告诉我,妈妈不敢到医院来看我,怕刺激我。他说妈妈很后悔,不该在那么多 人面前说那些伤害我的话。“但她那天晚上真的是急疯了,累疯了。她找遍了全市的网 吧和街道,整个晚上连口水都没喝,人都快虚脱了。我劝她回家,她说她不能回家,回 家看到你空荡荡的房间她受不了,人在那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失控的……”我闭上眼睛, 爸爸也打住了话头。 因为只是皮肉受伤,没有伤到筋骨,加之我心里有事,爸爸工作也忙,每天在家、公 司和医院之间疲于奔命,所以4天后我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