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科技时代的伦理困境 科学技术是人类历史发展舞台上最活跃的因素之一,它自身所具有的对旧传统、旧思 想的怀疑和挑战精神,使得作为理论形态的科学技术常常成为伦理道德思想解放的先导 。而伦理道德在社会发展中具有稳定性的特征。当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发生变化后,旧道 德还要以传统、风俗、风尚和民族心理的形式保留相当长的时间。科学技术的活跃性和 伦理道德的稳定性客观地造成了两者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不平衡性,这种不平衡性发展 的结果使得科学技术不断地向传统的伦理道德发起冲击,也使社会道德活动不断改造自 己的形式和内容,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科学技术主要以以下几个途径影响传统伦理 :一是科技创新本身就会孕育出一定的道德观念即科技道德。科技道德是伦理道德的一 个分支,它会直接影响传统伦理,这主要表现在科技创新决定人类道德进步的基本趋势 ,直接改变了人们的传统道德观念和道德习惯,促进新的道德规范的形成。二是科技创 新的一些新成就及其运用直接引起人们之间新的伦理关系,迫使人们对传统伦理观念作 出新的思考。三是科技通过改变人类生活条件而间接影响传统伦理道德。历史唯物主义 认为,伦理道德实质上是社会经济、政治关系的反映。现代科技的创新极大地改变了人 与自然的关系,使人们的生存环境、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形成了人类新的生活 条件。这种新的生活条件又促使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改变,从而对传统伦理观念发生影响 。 现代科技的发展对传统伦理观念构成的挑战主要有四方面:第一,人与自然之间的矛 盾问题。现代科技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物质利益,同时也带来了资源枯竭、环境污染和 生态破坏等“全球问题”。“全球问题”深刻地反映了人类与自然的矛盾。那么,当代 人类的道德问题是不是还应该像传统伦理那样仅仅局限在人与人的关系中来讨论?人与 自然及其他物种之间是不是也存在道德关系?第二,基因研究、生育控制、辅助生育以 及克隆技术与传统的爱情、婚姻、家庭伦理等的矛盾问题。科技创新带来的生育控制、 辅助生育技术打破了人类几千年来自然繁殖的常规,代理母亲、人工流产和人工受精等 技术已引发一系列伦理争论。人们更日益担心无性繁殖或克隆人研究将引发一系列违背 传统伦理道德的社会问题。诸如:基因选择会不会导致人类基因库的单一性并降低了人 的适应能力?辅助生育技术会不会引起家庭亲子伦理关系的混乱?如果克隆人真的出现, 那么他(她)与其他人的关系又如何处理?如此等等。第三,网络和现代通讯技术日益改 变着人类的交往方式和生活方式,尤其是虚拟空间和虚拟生活的出现使人际关系方面的 传统伦理道德规范产生了深刻的危机。第四,高消费与传统幸福观之间的矛盾问题。中 外传统哲学家都有着深邃的关于“幸福”的思考,而最为人类所赞同的幸福观应该是整 体幸福和个人幸福、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劳动创造和生活享受的辩证统一。但是,现 代消费主义思想的兴起使传统的幸福观越来越倾向于对个人幸福、物质享受的追求。那 么,高消费是否就意味着幸福?消费型社会与全球能否保持可持续性发展? 二、儒家伦理在高科技时代的张力 我们应该如何正确应对高科技对传统伦理提出的巨大挑战呢?一方面,我们需要变革不 适应时代发展的旧的传统伦理观念并代之以新的伦理价值观念;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 把握传统伦理在高科技时代的张力,以使其精粹部分发挥对高科技的规范和引导作用。 众所周知,科学技术在发展过程中具有一定的自发性,其表现为,科学主体有可能背离 科学目标而发生越轨行为,科技活动有可能背离社会目标而发生方向上的偏差,这就为 运用道德力量进行必要的规范和导向提供了前提。而道德具有自觉性的特征,它是个人 和社会实现自我调节和自我控制的重要手段。伦理道德对科学技术发展的规范、导向表 现在两个方面:其一,科学活动内部的规范和导向。在科学共同体内部工作的科学家经 过代代相传和自我实践逐渐形成了一套合乎道德的行为准则。这些行为准则内化为科学 家的良心,要求科学家自觉地对科学活动中涉及道德方面的行为进行评价和选择。美国 著名科学社会学家默顿指出:“科学的精神气质是有感情调节的一套约束科学家的价值 和规范的综合。这些规范用命令、禁止、偏爱、赞同的形式来表示。”[1]“科学的精 神气质”实际上就是科学家的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科学道德为科学工作者提供自我调 节科学活动内部关系和外部关系的手段,防止科学工作者发生背离科学目标的行为。其 二,是对科学技术发展方向的规范和导向。科学技术作为社会的建制应该服从更高的社 会目标,即为人类造福和社会进步服务。控制论的创立者维纳说:“新的工业革命是一 把双刃剑,它可以用来造福于人类,但先决条件是人类必须活到使这种造福成为可能的 时期,它也可以用来毁灭人类,如果我们不明智地利用它的话,它就可能在这个方面上 面走得很远。”[2]由于社会制度的影响以及科技活动本身的某些失误,科研成果会造 成一些不利于人类利益的后果,因此运用道德手段来调节和监督科学技术活动,是十分 必要的。 我国的儒家伦理思想不但对古代科技发展起到了很大的规范、导向和推动作用,而且 其中的合理思想对今天高科技的良好发展也是不可缺少的智慧。下面我们来考察儒家伦 理思想对当代的积极意义和在高科技时代其本身存在着的合理张力: (1)儒家提出科学技术是一种善德。儒家提出:“知勇仁者三者,天下之达德也。”( 《礼记·中庸》)此处“知”,无论指智慧还是指明智,都与人的智力活动有关。在儒 家那里,仁还存在于知中。子夏说:“博学与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中矣。”(《论 语·子张》)一定意义上可以说,知就是仁。可见,在儒家思想中,知作为一种美德是 不言而喻的。“知”既然是“达德”之一,那么作为“知”的直接成果的科学技术必然 也是善的。科技的善性至少应包含两个方面:科技的目的善和科技过程善。任何科学技 术都必须以服务社会、造福人类为根本目的,无此,科学技术的善性无从体现。(《论 语·乡党》)中说:“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这种“贵人贱畜”的 态度,正体现了对人的重视。儒家以人为本的思想,为古代科技指明了前进的目标。科 技的过程善指科技发展过程中有其他善的陪护。孔子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论语·里仁》)在仁的指导下,在仁的环境中,知者才能成为真正的知者,科技才能 健康发展,否则,就会出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论语·卫灵 公》)的后果。科学技术的目标善和过程善是静动合一的,从总体上规定了科学技术的 伦理状态。科技虽是一种善德,但一旦超出某个范围,就可能变成恶。这个范围表现为 他种道德规范的约束。针对一种善德需要其他善德的约束才能趋于完备这一点,儒家提 出了“勇而无礼则乱”(《论语·泰伯》)。勇是一种美德,若违反了礼,则会走向它的 反面。科技本身并不是恶,但也需要一定限制,主要表现为科技主体要遵循科技伦理规 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