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教化功能

作 者:

作者简介:
宋清华,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博士生,河南科技大学副教授。(北京 100875)

原文出处:
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哲学陷入困境的原因在于我们以非哲学的方式教授哲学,哲学有自己的特点,哲学的特点就是沉思和分析。哲学本身是一种本体的或形而上学的思;哲学是一种面向前提的思;哲学是一种面向生活世界的思。哲学应体现出对智慧的追求,对人的价值、意义的思考以及对时代的关注,应引导学生学习哲学的思维方式,进入哲学活动的世界。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05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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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大学里的哲学课正面临着比较严峻的形势,突出地表现在学生厌学、教师厌教两个方面;又兼学校不重视,乃至多数哲学教师情绪低落,不愿干此工作,甚至改行等。这就进一步加剧了哲学教学的矛盾和困境,甚至出现危机现象。这或许是我们“普及”所谓哲学教育的结果。这个结果所产下的一个怪胎就是人人都懂哲学,但仅仅是庸俗化了的哲学。曾几何时,我们曾全国学哲学,再加上诸多的所谓通俗哲学的出现,于是全国上下都能谈点哲学,哲学由一种“贵族式”的玄思学问,变成了一种“平民式”的直观思维学科,以至于一位学工科的大学教师大言不惭道,大学的哲学课谁都能教,只要上过初中的人都可以,不就是照本读一读吗?由是,大学里的哲学课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无趣的课,教师厌教、学生厌学,哲学成了面目可憎的东西。

      作为曾是引导人类探寻智慧、思考人生的哲学,不但不能使人开启智慧之门,反沦落成无人理睬的平庸学科,这说明我们过去所教的哲学课,已把哲学庸俗到了异化的程度,哲学成了非哲学。也就是说,我们所教的哲学实际上已不是为人们提供智慧,使人聪明、睿智的学问,反而成了刻板的说教和训令,丧失了真正的哲学所能为人类生存和社会发展提供思想的功能,因此,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合理性和价值。这种哲学自然不能适应新时代的要求,更不能应对现实,也不能为人们提供思考人生和社会的智慧。因为寻求智慧的哲学,应当使人们学会思考关于人类生存发展和安身立命的“大智慧”和“大聪明”,它应该使人们学会“追求生活信念的前提,探寻经验常识的根据,反思历史进步的尺度,探索评价真善美的标准。它还可以激发其想象力、批判力和创造力,它要弘扬人的主体意识、反思态度和探索精神”[1]。失去了对智慧的追求,也就失去了其自身,失去了其作为哲学的资格,也就不成其为哲学。因此,哲学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迷失了自身,才失去了人们的宠爱。人们似乎不再需要哲学——实际上是不再需要这种伪哲学,哲学由此陷入困境。所以如何使哲学摆脱困境,走出危机,已是哲学界共同面对的问题。作者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首先要使哲学显现其本真面目,脱离异化或庸俗化的哲学,体现哲学对智慧的追求,并引导学生学习哲学的思维方式,真正面对哲学所应发挥作用的世界,这或许是破解迷津之法。

      一 哲学是一种反叛自身的活动

      曾经有一位哲学教授说过,你要难倒一位哲学家并不难,只要你问他什么是哲学就行了。可见,哲学本身的界定也是困难的。有的人干脆不去定义,而用描述性的语言来表述:哲学是一种素养、修养;或哲学是一种境界;哲学是一种面向前提的思考等等。但这些都是描述性的语言,仅就哲学的某一特性所作的界定,不能作为哲学的定义。而我们的教科书所作的定义则有二:其一为:哲学是对自然知识、社会知识和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但各门具体科学也是对它们的概括和总结,它们和哲学又有何不同?我们能说哲学的概括更深刻、更普遍吗?这种深刻和普遍的理论又是如何可能的?况且,早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未出现之前,哲学就已经存在,而且恰恰相反,各门具体科学都是从哲学中分离出来,并逐渐拥有自己的地盘的。教科书的另一个定义为:哲学是关于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的最一般规律的科学。但这种定义把哲学抬高到君临一切学科之上的霸权地位,使它凌驾于其他学科之上,这令从事自然科学的人们难以苟同,也违背了哲学自身的发展规律。因为哲学本身是不断否定和超越自我、不断生成的东西,不可能去把握最一般的规律,这种规律也是哲学所无法把握的。如果真的能把握,哲学也就该寿终正寝了,死亡也就是必然的事。因为把握了最普遍的规律,也就无什么东西可追求了。

      在古希腊那里,哲学被定义为爱与智,是追求智慧的学问(对于这一点,有人认为古希腊哲学家提出此说有其合理性,因为当时学科未分,追求知识、研究学问就是追求智慧,但现在不能再用此说,因为其他学科的人你不能说他不爱智慧。这实际上涉及到对智慧的理解问题,智慧不仅包括知识或真理,而且还包括如何运用知识和真理的价值判断问题,这是与其他学科相对有别的问题。)。但是从古希腊开出的这种哲学精神,不会也永远不可能有不变的本性,也不可能有其不变的“地盘”,哲学在拓展其领域时,也在不断发展其自身,其他学科性质不会发生太明显地变化,哲学则不能这样;其他学科在不断地寻找自己,不断地像自己,不断地巩固自己的领地;而哲学则不断地离开自己,背离自己;其他学科在不断地找到自我,哲学则通过不断地离开自己,否定自我才是创新。哲学通过否定自己来确证自己,哲学的先导性与不断地离开自己的本性有关,正是在这种自我否定中,哲学成就了自身并表现出一种批判与开放的精神。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就因背离了早期的哲学而确立了自己在哲学史上的地位,近代哲学则脱离古代的本体论而转向认识论,而现代哲学又由认识论走向了哲学的语言转向。

      熟悉哲学史的人知道,哲学总是不断扬弃历史,黑格尔曾形象地描述道,哲学史是思想英雄的较量,是高尚心灵的更迭。哲学家的师承关系更具有对抗性和断裂性,它表现为在学生尚未学成哲学时,师生关系是和谐的,当老师将学生引入哲学殿堂之后,学生就开始自己探寻智慧的奥秘,并常常反过头来批判其老师,如费希特与康德、谢林与费希特等皆如此,正因为此,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的传统,已成西方哲学的精神,也是西方哲学创新的力量源泉。哲学的发展恰恰是对原有东西的背离。但背离并非是胡作非为,背离都是建立在理性的逻辑基础上,或者说是建立在原有思想的自然逻辑基础之上的。比如你要了解康德,你必须首先进入其自在之物,然后才能进入其哲学;甚至由康德,你可以沿着这种逻辑关系穿越近代哲学而上溯到古希腊哲学的源头。从一定程度上讲,从古希腊哲学源头冒出的智慧之渊,正是通过这种思想的自然逻辑而不断汇集成一个巨大的蓄水池,这就是康德的哲学。哲学之流都流入其池中,不断积聚,而后世的哲学又从其蓄水池中缓缓流出,开辟出更多的哲学溪流,你可以从现代西方哲学的许多流派中找出康德哲学的幽灵。因此,哲学的这种背离,决不是任意胡为,它是在遵循严格的逻辑思维过程中的一种反叛,但每次成功的反叛,都将哲学推进到更深或更高的层次,这都是哲学理性批判精神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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