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与现实社会研究”笔谈

——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把握时代的基本根据

作 者:

作者简介:
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江苏 南京 201193 侯惠勤(1949-),男,河南温县人,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 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意识形态理论。

原文出处:
河南大学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05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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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242(2004)06-0001-17

      栏目主持 吕世荣

      哲学家罗素在其撰写《西方哲学史》这一名著时所遵循的主要原则是,不局限于哲学 家的哲学思想本身,而主要从其所在的历史和时代影响中评价其哲学成就,并进行相应 的取舍。因为“哲学乃是社会生活与政治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并不是卓越的个人所 做出的孤立的思考,而是曾经有各种体系盛行过的各种社会性格的产物与成因”。[1]( P5)这一原则不仅导致了罗素哲学史编写的成功,而且日益显现其真知灼见的本色,正 成为当代人类之共识。可以佐证这点的是,尽管在人类迈向第三个千年时,国际共产主 义运动遭受到了重创,然而马克思在当代西方的权威性调查中,却依然被公认为人类社 会第二个千年中最有影响的思想家。它有力地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把握时代和影响 时代方面具有独到的成就,在今天它依然是我们时代不容抹杀的思想旗帜。

      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能够正确地把握时代和创造历史,首先是因为它始终和一个伟 大的阶级——工人阶级及其解放运动血脉相连。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重大品格。 任何否认或淡化这一联系的做法,都是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无知。正因为如此,马克 思主义哲学的底蕴就是工人阶级的世界观,其历史也必定与工人阶级之解放(其特征是 “人类解放”)历程同在,必定与具体的、历史的实践需要共进,必定是具有意识形态 性质的集体话语。这就注定了它无论如何地“形而上”,也不可能将其经验基础完全蒸 发;无论如何地回归“生活世界”,也不可能成为“个人的独白”。这表明,马克思主 义哲学史既是历史科学,又不仅仅是历史科学。从历史学科的角度看,它有时间上的先 后,即“史”“今”之分,有事实上的梳理,即“史”“论”之辨;然而作为工人阶级 解放的理论形态,它又是个统一的思想体系,既有一脉相承的内核及传统,又有与时俱 进的应变及创新,传递着不断变化着的时代精神的信息。因此,全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 的核心问题,就是一脉相承和与时俱进的关系问题,是理论应实践之需要而产生并发挥 指导作用又被实践所不断突破而不断创新的过程,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时代的人类文 明和先进文化代表的历史。

      如此看来,时代问题就是个关键,它是我们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根本依据。正如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的:“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 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2](P544)我们今天之所以仍然需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 ,从根本上说就是因为“它仍然是我们时代的哲学:它是不可超越的,因为产生它的情 势还没有被超越”。[3](P28)而我们今天之所以要发展马克思主义,说到底也就因为与 马克思恩格斯以及列宁在世时相比,历史发生了许多新变化,时代增添了许多新内容, 必须与时俱进,跟上潮流,否则将会因落伍而被淡出历史。马克思恩格斯在哲学变革中 完成的对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及相应时代内涵的揭示,以及历史自身丰富性、曲折性的 不断展示所推动的理论创新,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基本线索。

      马克思主义哲学所依赖而又展示的那个时代,用马克思自己的话说,就是“人类解放 ”的时代,其现实针对性就是资产阶级革命所完成的“政治解放”。在马克思看来,资 产阶级革命也讲人的解放,也进行社会变革,也解放生产力,但它只实行了“两大分离 ”:一是国家和经济活动分离,即经济活动的主体向私人转移,经济活动完全由私人、 市民来承担,而国家只作为经济活动的立法者和执法者,充当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和裁判 员,不再直接参与经营,所以叫政经分离,或者叫市民社会和国家的分离;二是国家和 宗教信仰分离,即把宗教信仰变成了纯粹的私人事务,国家不再奉行以任何特定的宗教 为国教,所以国家在信仰问题上就能够比较宽容,做到平等地对待具有不同信仰的国民 。这就基本实现了公民在政治上、法律上的平等,即程序的、形式的平等。这确实是人 类历史的重大进步,也是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但是资产阶级解放最大的局限性就是没 有实现真正的平等、实质的平等,也就是说它仍然是以经济(金钱)等级取代了传统的政 治等级,广大的工人农民并没有真正解放,市民社会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改造。它说明, 资产阶级所能实现的解放只是“政治(国家)”解放,而不是“人类”解放。

      然而,马克思主义区别于空想社会主义之处就在于,它不是从理想出发,首先设定一 个价值目标,站在现存社会之外去批判和否定现存社会,而是立足于对现存社会的解剖 ,弄清其生长的内在机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运用历史唯物主义进行剖析的原则有二: 一是着眼于“必然性”而不是以往的批判者们所热衷的“偶然性”,确立内在否定的原 则,就是说,关注资本主义必然形成的那些因素的历史界限,一旦超出这一界限,“肯 定”就转化为“否定”。正是这一原则导致马克思发现,任何一个社会制度在其所能容 纳的生产力全部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二是着眼于“生活的逻辑”而不是哲 学家们所迷恋的“概念自身的逻辑”,确立实践优先的原则,就是说,从资本主义痼疾 的“症候”入手揭示其现实矛盾,从“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正是这一原则导致 马克思发现,工人阶级的解放是人类解放的政治形式,消灭贫困化和消除异化是未来社 会的基本走向。因此,“人类解放”并不是一个“应然”,而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可以 说,对于工人阶级历史作用的科学阐发,奠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世界观的地位 。

      马克思恩格斯对于现代无产者的分析,既有经验基础,又不驻足于现象,而是一种历 史辩证法的透视。从经验事实看,最具有意义的事实有三:一是工人阶级是随着大工业 及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扩张而形成和发展的,是体现新生产力的新生阶级;二是工人阶 级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有文化的劳动者阶级,这意味着它可能形成阶级意识,摆脱对于 统治阶级的思想依附,由自在阶级成为自为的阶级;三是工人阶级经历了异化劳动的严 酷磨练,不仅是灾难深重的社会群体,而且也是坚忍不拔、纪律严明的可组织力量。鉴 于以上事实,可以断言现代无产者是一个有前途、有作为的阶级。马克思还从无产阶级 身上看到了社会的未来走向,揭示了无产阶级存在本身的“隐喻”(或“秘密”)。因此 ,他针对鲍威尔等人关于无产阶级从其“现状”看是毫无创造性的、挣扎在死亡线上的 “群氓”的指责,强调指出:“问题不在于目前某个无产者或者甚至整个无产阶级把什 么看做自己的目的,问题在于究竟什么是无产阶级,无产阶级由于其本身的存在必然在 历史上有些什么作为。”[4](P45)正是他从无产阶级身上“读出了”没有历史眼光的人 所不可能读出的内容:“由于在已经形成的无产阶级身上实际上已完全丧失了一切合乎 人性的东西,甚至完全丧失了合乎人性的外观,由于在无产阶级的生活条件中现代社会 的一切生活条件达到了违反人性的顶点,由于在无产阶级身上人失去了自己,同时他不 仅在理论上意识到了这种损失,而且还直接由于不可避免的、无法掩饰的、绝对不可抗 拒的贫困——必然性的这种实际表现——的逼迫,不得不愤怒地反抗这种违反人性的现 象,由于这一切,所以无产阶级能够而且必须自己解放自己。”[4](P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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