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初二上学期期末复习考试阶段，女儿的学校要开家长会。应该是例行的考试动员吧。女儿的家长会一向是我去开，这次还是我去。没想到，家长会后，我被留下了。张老师告诉我，欣欣自期中考试后，成绩掉得很厉害，上课、做作业都很懒散，包括上英语课都时常走神，其他课的老师也反映她最近作业完成情况，听讲情况不太好。最近语文测验连续两次都是六、七十分，数学成绩也有下降的趋势。这孩子怎么回事？不会是早恋了吧？ 我听到成绩下降就已经够着急了，再一听到“早恋”这个字眼就更加紧张。我连连追问，她有什么征兆吗？张老师说：“您别紧张，我也说不准，只是这一段她表现得很浮躁，另外和一个男生的交往比较多。我想，初中的孩子一有早恋的苗头肯定会影响学习成绩。何况冷静地分析，欣欣不属于基础好，悟性高的孩子，只有让她认识到自己必须加倍努力，才会完成好学业。我这次和您谈，主要是想双方沟涌一下，您回去不要着急，不要责骂，更不要体罚或讽刺、挖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逆反心理严重，最好是心平气和地谈谈，摸清孩子的思想动态和学习下降的根源，咱们再对症下药，初二是很关键的一年，如果还是这种状态，会影响中考。咱们都是过来人，女孩子在感情问题上分了神，那影响是很大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愤怒与失望让我内心充满了焦虑与痛苦，我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有了点进步的女儿，会出现如此大的滑坡。一路上，焦虑与失望折磨着我。我恨不得马上见到欣欣，痛打她一顿。一进家门，欣欣忐忑不安地看着我：“老师说什么了？” “老师说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 “我，我成绩下降了，以后得加倍努力。” “问题不在这儿。你最近是怎么了？成天懒懒散散的，连课都不好好听了？” “没有哇！就是有两三次走神了。老师批评之后，我就注意了。” “那就能让老师这么失望吗？” “张老师怎么说的？” “老师说你是笨鸟不知道先飞，就凭你这个水平，还跟男生交往过密，你有什么资格呀？”我连训带骂地质问。 “张老师是这么说的？”女儿的话里带着哭音。 “对，这是张老师的原话。”想到上次家长会后，女儿对老师的话很当回事，我想借此刺激一下女儿，激发再次向“胖胖开战”的动力。于是，我把张老师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与男生交往会考不上高中的后果。欣欣涨红着脸争辩说：“我跟谁交往过密呀？不就是互相问问问题，上学、放学一起走吗？” “你别不当回事！老师说了，照你这个情况，本来就不聪明，全使上劲还不行，再不好好学，中考都够呛。” “高中有什么了不起的吗？我就是不上高中又怎么样？” “你，不上高中不考大学，你就只能等着被社会淘汰！” 谈话不欢而散。女儿回到房间很久没有出来。我在老公的劝说下回到卧室。第二天冷静下来后，又和女儿一起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女儿呢，生气归生气，可毕竟还不敢放弃学习，对我精确到每一分的作息时间表，没有表示什么异议。那次期末考试，女儿的成绩不理想。从那个暑假，我们母女就进入了中考临战状态。女儿的话很少，回到家就关上门做作业，很少再听她谈起老师、同学的事情。有时我问她最近在学校表现好吗，老师没批评你吧？她也总是淡淡地说：“没有，该我做的我都做了，她批什么？”问问班里同学的情况，她的回答更简单：都忙着学习呢，谁管谁呀？和老师通过电话，说欣欣已经不再和那个男生来往了。我心下暗喜，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可老公说：“怎么感觉这孩子死气沉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我没当回事，学习这么辛苦，当然不会总热情洋溢了。女儿的成绩又恢复到中等水平。可是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再也不动。我为她请了大学生做家教，成效不大，是教学水平不行吧？我准备换一位专职中学数学任课教师做辅导，把这个意思婉转地说给那个大学生，她说，可以试试，在给那位大学生结清工资时，她犹豫了一下说：“阿姨，我感觉欣欣对家长、对学习、对老师都像有一种抵触情绪。” “何以见得？” “就是一种感觉。我教她一个月，她从来没有提过问题，讲什么听什么，太机械了。当然，也许是我经验不足。” 我相信是她经验不足。于是初二第二学期，我请了一位初三数学老师、一位语文老师分别给她补习。才补了一周，数学老师就不肯再来了，他说：“欣欣本人不想学，这种孩子是最不容易教的。”这时我才意识到，欣欣心里有事，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欣欣学校心理老师的电话。 欣欣学校里有专门的心理教师，每个学生都可以去接受她的咨询辅导，她不问学生的班级姓名。 她在欣欣的一次心理求治后，欣欣告诉她，老师、家长都说她没希望，何必为没希望的事奔波呢？ 就是这种态度引发了心理老师的注意，老师仔细地记住了欣欣的面容，并想办法弄清了欣欣所在的班级。我感谢老师的关心，把家长会后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那位老师婉转而坚决地告诉我，她认为我不应该将班主任老师的话告诉欣欣，现在欣欣认为自己成了老师、家长心中的坏孩子，所以失去了努力的动力。“明知其不能为而为之”，有这种坚强毅力的孩子毕竟是少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