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359(2004)02-0091-04 日本奈良时代(710—794年),举国上下追慕唐风,朝士和僧侣中不乏吟诗属文的好手 ,其中淡海三船与石上宅嗣并称“文人之首”[1],诗文尤受时人推崇。 淡海三船(722—785年),俗称三船王(或“御船王”),多自署淡三船;出家改名元开 ,后奉敕还俗,赐姓真人。因著《唐大和上东征传》(鉴真传记)而闻名遐迩,然而有关 他与唐朝僧俗的诗文交谊,却未必广为人知。 本文利用近年在日本发现的《淡海居士传》佚文,廓清传主师从唐僧道璇、鉴真的史 事,考释淡海三船与唐人祐觉、丘丹隔海唱和的经纬,从中钩沉出唐代中日交往的珍贵史料,包括《全唐诗》等未收的唐人佚诗2首。 一、淡海三船传略 淡海三船出自皇裔,其父池边王,系大友皇子孙、葛野王子,具有天智天皇一族的血 统。少年时投入道璇(702—785年)门下,后又服膺鉴真为师,在渡日唐僧的亲炙之下, 不仅深谙佛理,而且兼通儒学,诗文更是独步当代。大概因为沉湎于学问,似乎缺乏能 吏的才干,仕途不算顺畅。延历四年(785)七月十七日,在“刑部卿从四位下兼因幡守 ”任上去世,享年64岁。《续日本纪》卷第三十八载《卒传》云: 刑部卿从四位下兼因幡守淡海真人三船卒。三船,大友亲王之曾孙也。祖葛野王正四 位上式部卿,父池边王从五位上内匠头。三船,性聪敏,涉览群书,尤好笔札。宝字元 年,赐姓淡海真人,起家拜式部少丞。累迁,宝字中,授从五位下,历式部少辅、参河 ·美作守。八年,被充造池使,往近江国修造陂池。时,惠美仲麻吕道自宇治,走据近 江,先遣使者,调发兵马。三船在势多,与使判官佐伯宿祢伊达等,率数百骑而至,烧 断势多桥。以故贼不得渡江,奔高岛郡。以功授正五位上勋三等,除近江介。迁中务大 辅兼侍从,寻补东山道巡察使,出而采访,事毕复奏,升降不慥,颇乖朝旨。有敕谴 责之,出为大宰少贰,迁刑部大辅,历大判事、大学头兼文章博士。宝龟末,授从四位 下,拜刑部卿兼因幡守。卒时年六十四。 通观淡海三船一生的仕途,既不乏机遇,又时遭挫折。可谓几番沉浮,命运多舛。以 学者而论,大学头、文章博士已臻巅峰;就仕途来说,从四位下、因幡守非属一流。 我们先看挫折。第一次是天平胜宝八年(756)遭卫士府禁锢,《续日本纪》把原因归咎 于“诽谤朝廷,无人臣之礼”,可见淡海三船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当是性情刚直之士。 第二次是神护景云元年(767)贬为大宰大贰,《续日本纪》说他因“独断”而被革去巡 察使之职,或许说明他毕竟还是书生,不善处理官场复杂的人际关系。 接着再看机遇。首先是天平胜宝三年(751)的赐姓,《续日本纪》同年正月二十七日条 云:“赐无位御船王姓淡海真人。”淡海三船为何从“无位”而获赐姓封官?正史没有 明言,其实时逢佳机,这个问题放在下节探讨。其次是天平宝字八年(764)授正五位上 勋三等,这是因为同年(764)惠美押胜发动兵变,淡海三船平叛有功,遂得授勋晋位, 并迁中务大辅兼侍从,成为天皇身边的亲信。 淡海三船能在跌倒后东山再起,与他杰出的文才有关。《续日本纪》天应元年(781)六 月二十四日条云:“自宝字后,宅嗣及淡海真人三船为文人之首。”从天平宝字二年(7 58)到天平宝字九年(765),淡海三船的官位累年迁升,正与“文人之首”之名声日盛相 符,加上平叛惠美押胜兵变立下军功,因此贬为大宰大不过数年,一跃升为大学头兼文 章博士,成为奈良学坛的最高权威。 正史的淡海三船传记,偏重其仕途沉浮,而与官场无涉的事迹,大多略而不述。因此 ,仅凭《续日本纪》的相关记录,无法窥视淡海三船之全貌。值得庆幸的是,随鉴真东 渡的唐僧思托所撰的《延历僧录》中,存有《淡海居士传》1篇,包含许多正史未载的 珍贵史料,据此可以了解到中日交往的一些细节。 二、《日本高僧传要文抄》 天台僧思托是鉴真的弟子,天平胜宝五年(753)随师渡日,延历七年(788)撰《延历僧 录》,是为日本僧传之嚆矢。此书早已失传,逸文散见诸书,据近年后藤昭雄教授发现 的《龙论钞》所引逸文,可知原书厘为5卷,共载142人传记,其中以下32人的传记有逸 文可考[2]。 第一卷:鉴真、道璇、思托、荣睿、普照、隆尊(共7人,今存6人); 第二卷:圣德太子、天智天皇、圣武天皇、光明皇后、桓武天皇、乙牟漏皇后、文屋 净三(共10人,今存7人); 第三卷:共23人,包括仁干、智光、光仁等,传记无存; 第四卷:共58人,包括贤璟、平备、行表等,传记无存; 第五卷:(沙门)庆俊、戒明、明一、神睿、慈训、弘耀、惠忠;(居士)藤原良继、藤 原不比等、藤原继绳、藤原鱼名、藤原种继、石上宅嗣、佐伯今毛人、石川恒守、淡海 三船、中臣镰子、大中臣诸鱼、穗积加古(共沙门14人、居士30人,今存沙门7人、居士 12人)。 《延历僧录》虽名“僧传”,其实立传不限于僧侣,涉及帝王、皇后、官吏、居士等 ,可以看做是一部奈良时代文化人士的传记总集,在日本文化史上具有重大意义。此书 还因为保留许多中日交往的珍贵史料,包括渡日唐人(鉴真、道璇、思托)的传记,可补 中日史书之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