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59-8095(2004)01-0028-06 中国民间资本的流动与组合，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行业中的分布与比重不尽相同。晚清时代，随着外国资本的涌入及清政府官办经济的衰退，民间资本开始重新组合，并形成了一定的生产能力。本文通过对经济较为发达的苏沪地区的案例的分析，集中对民间资本招股与认股的组合方式、民间资本介入实业的途径、民营股份公司的基本制度及经营形态等问题进行探讨。 一、招股与认股：民间资本组合方式 传统中国社会的民间资本，主要集中在工商业者手中，直接从事手工业生产和农业的农民手中只有生产品，而没有货币。商业资本在商人群体中的集中并始终处于持续运作状态，说明在晚清时期社会经济发展对资本的急迫需求。 传统手工业向近代工业的转型，最大的难题在于资本匮乏及传统经营方式向近代企业经营方式的转型。具体到行业来看，如在丝织业，“出丝之家，常时资本有限，照此改良，亦难办到。况各丝厂工艺，苟且费用浩繁，近年以来，亏损甚巨，人怀恐怖，集资亦殊不易。”[1](P108)在制糖业，“惟此宗重大生理，必须大加整顿，讲求集股，创设大糖厂，购置新机器，一切制造，咸依先行法则，出糖自能精美，合于时尚庶几足挽颓风，以逐争驰之局。”而在当时盛产糖的广东潮州府汕头地区，制糖业主要集中在较小村区，“小村区，小资本，彼此不相连络，各就古法，糖色参差，欲其独树一帜，风行斯世，安可得乎？”[1](P91)而在农产品加工业中，“榨豆、造烛，以及制造酱油、麦粉等项之营业，均未见其获利，或系资本与阅历，两者俱形缺乏之故耳。”[1](P8) 主要集中在城市及乡村市镇的手工业各行业，对资本的需求加大。对此，光绪时期的张振勋曾说：“盖精工艺者，多缺资本。有保护，则凡工艺可以获利者，自有商人出资以经营。利之所在，众必趋之，正不患其不为也。”[2](P17)但从整个社会来看，一方面是传统手工业对资金的需求有限，另一方面是有资金者也不愿意投资手工业。“中国工艺，悉听小民自为，故恒守其法，无所进益。有闲财者，无非开典当钱庄，及贩鬻百货。而此各业，又因趋之者众，无大利益，或且亏本，故常虑有钱无生意可做。”[3]（卷105） 可见，仅以民间资本分布来看，一方面是生产部门缺乏资金，另一方面是有资金者又苦于没有投资的方向和渠道。在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下，如果独资经营，其风险显然是由独资者个人来承担的，即便是官办企业，其资金的组成也有相当多的民间资本。因此，对于社会零散资金而言，只有通过招股与认股的合资经营，成立新的公司组织形式，民间生产能力才能有效组织起来，此外别无他途。 正因为如此，在经济相对富裕的江南地区，招股与认股的股份公司的经济组织形式开始出现。苏州农业肥料公司是其中较为典型的招股案例。根据1906年12月31日制订的《江苏省苏州农业肥料公司招股简章》的规定，可知其具体招股办法是：一、该公司是商人举办的股份制公司，其招股采取社会筹资的方法，与一般的官办企业或企业集资办公司的情况有所不同。“本公司招股商办，每股洋五元，招足二千股，计共洋一万元。”[4]二、招商集股“每股分两期缴足，第一期于某月日起，某月日止，缴洋两元；第二期于某月日起，某月日止，缴洋三元。每期掣付收条，俟缴足后换给股单息折。”三、“后入股者，本公司酌定常年一分起息，息银自每年正月结帐后凭折支付。”四、“除分给官利外，每年赢（盈）余分作二十股，以五股提作公积，三股作办事人花红，十二股派作各股东余利。”五、“如有认百股以上者，即为本公司议董”。 苏州张金有限公司的股份制是又一典型案例。所谓“张金”，就是传统的金箔行业。根据苏州张金公司组建章程介绍，在光绪三十三年前，“苏、申同行二十有八家”。而成立公司后，苏州、上海的张金行业统称为“公兴张金有限公司”，其公司所在地为“苏城护龙街蒲菱巷圆金本业公所内”。由于张金公司是由小资本的行业组织演变成的股份制公司，所以在股份方面，也反映出小资本集股经营的特点。关于苏州张金公司的股份制，其最初的倡议是“邀集苏、申同行二十有八家，汇议设立有限特别公司，集成股分（份），裒多益寡，藉此挹注有无均匀，不使同行有向隅之人。”对于该公司成立的这一宗旨，在当时张金业看来，乃是“开财权利，赖及通行，普益养生，莫善于斯”的事情。由此说明在当时中小资本特别是传统行业领袖的观念形态中，成立公司、实现行业的专业化生产与销售的意图是相当清楚的。 但问题在于，由于金箔制造业的技术有世代传习的特点，同时各家资本量也各不相同，在成立苏州张金公司时，就必须精心设计公司股本结构和实际操作程序。从其公司成立前后的档案资料看，当时苏州张金公司的股份制改造是采取由同业“认定股数”的办法。其具体做法是：“于光绪三十三年正月元宵日为始，各股东齐集公司，每股缴出资本大洋五十元正。当日本公司收得同行中股分（份）六十六股，共计资本大洋三千三百圆整。此项股本，随时拨付永康银庄收储，立有永康银庄存折为凭。俟本公司择吉开张交易之日进出箔片，支款应用。当时随给各股东股本执照一纸为凭。”按其文意，所谓“认定股数”的招股办法，是说各股东实际上是以其实力认购公司“大洋五十元正”的股票，持股的多与少，并不意味着股东在公司内经营层的地位。换句话说，公司的股本金与股东没有直接的联系。在这样的制度下，股东与公司的关系，仅仅限于提取公司成立时所集资金的利息与盈利后的红利分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