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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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
少年世界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04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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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初中的时候,我悄悄地喜欢上我们班的一个男孩。

      是怎样去喜欢他的呢?就是觉得在所有人的面容里只有他的面容最清晰最生动,可是因为常常想常常想,在你想尽力记起的时候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有一个熟悉的模糊的影子。这样的喜欢,就像嚼一颗糖,有一些期盼,一些甜蜜和一些隐隐约约的遗憾。

      窗外有棵梧桐树,像座绿房子,我总是要求老师让我坐在临窗边。对着绿房子,对着他每天必经的走廊,傻傻地过着14岁的日子。

      每天总是早早地到校,等着他的身影从晨雾中飘来。晨雾的飘渺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自在地舞蹈。在幻想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他出场所备的背景。想象他是穿着铠甲的武士,穿越烟云的妖魔,厉经重重艰险,终于前来与他的小仙女相会。相会又是怎样的呢?

      就在想得如诗如画的时候,他真的来了,像个匆匆的赶路人,斜背着书包,头顶有着一丝闪亮的朝露。晨雾中的小仙女害羞地藏了起来,是不是一下子躲到绿房子的梧桐里去了呢?还来不及想,手忙脚乱,赶紧抓本英语书,What is it?It is a sheep……一顿乱念。等他过去了,眼角才敢瞄瞄,瞄到的只是那个穿着运动服的匆匆的背影。

      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在他经过这个窗门之前,这里总排演着关于他的精彩戏剧。他总是匆匆到校,到校后就抓本书唧唧呱呱地读,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我叹口气,只有收拾好所有的导演天才,朝梧桐枝头的小仙女挥挥手,乖乖地继续做一个好学生。一天都太平无事了。总算又与他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他静静地,静静地在我的视线里,安全而幸福。

      等到晚上放学回家,总是希望有个机会让自己在经过他身边时能够停下,比如我的自行车突然出了毛病了,没有办法,只有请他帮我看看,也许他还能陪我走很远很远,在很美很美的夕阳里。如果是自行车真的出了毛病,就永远不要被他修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走到夕阳的尽头。可是,每次自行车在经过他时都跑得飞快,一个想停留的人像风一样擦过他的身旁。

      一直是渴望着有一天与他真正碰见,可是心里又真的害怕与他碰见。在长长的走廊或很陌生的地方突然碰见,那时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是轻轻的笑容,还是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声:“嗨,你好。”他这样的男生会不会喜欢我这样容易害羞的女孩,那我应该采用什么办法掩饰自己的紧张才不会被他发觉呢?

      与他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超过10句。

      “你好。”他没有太多表情。

      “你好。”我有一些脸红。

      “回家了。”他没有太多表情。

      “回家了。”我有—些脸红。

      所有关于他的片段都是无声的,那其实真的是我们之间的一种无声的面对呀。我有时想,我和这个男生之间是隔着遥远的海洋的。因为我们从来就没缘被分着坐在一起。他在教室最后面的左边,我在教室最前面的右边,恍若两极。

      有时会拷问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吸引。想到底,也就是那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了他妈妈。他妈妈是所有到会的妈妈中最引人注目的,比我的妈妈还要显得温柔。而且他妈妈很沧桑,很美丽,很骄傲,又很有涵养,我崇拜死她了。因为对他妈妈的注意和向往,我的目光就开始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搜索起来,结果瞥见了沉静地坐在教室的一角的他,他的睫毛生动地翘起来,和其他男孩真的很不一样,那种生动里真的也有一种涵养和骄傲,他这样一个沉默的男生突然就那样迅捷地在14岁女孩心里闪起了光。

      后来才发现他的人缘很好。有好几个男生是他的兄弟。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亲热劲,真想让自己也变成一个男孩。可是我要是男孩,还这样喜欢他,那还正常吗?想想,还是不变算了,就悄悄羡慕人家好了。

      可是,问题严重的是,总有几个女生跟他说笑。听说她们中的肖思思还去过他家,甚至还在他家吃过饭,还有人谣传,说他的爸爸很喜欢肖思思。他爸爸当然会喜欢肖思思哪,人家是我们班的班花,成绩又好,又讨老师喜欢,当然也可能讨他的喜欢呀。而我呢,我不过是一个躲在角落被别人忽视的“小马尾”,成绩平平,老师从来没有注意过,还是矮小的个子,还要偏科,还是单眼皮,还不能开口和男生讲话,一开口就脸红。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他怎么会注意怎么会喜欢呢?

      14岁的忧愁就这样无止境地滋长起来。

      我开始一个人呆在静静的校园里拾起一枚一枚的树叶在绿的黄的树叶上记起了心灵的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 晴

      他今天居然要肖思思来找我,说是要借我的作文看看。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人多恶心。

      某年某月某日 阴

      今天开班会,有人给我提意见,说我这个人有些孤芳自赏。我真的是这样吗?

      关于一个女孩的心事,梧桐始终是一个静静的朋友,她没有半句言语,只用她的枝叶轻抚着我的发丝。结果就这样把自己的心事锁定在一枚枚梧桐树叶上,也把自己锁在一个安全而宁静的世界里。

      同学们发现了我居然会喜欢树叶。一个十分沉默内向的女孩子居然会对那堆落叶感兴趣,这是否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觉得很感兴趣的事呢?总之,我对叶子的痴迷越来越引起了关注。结果我这个小不起眼成了大家心中公认的植物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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