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哭 我疯疯癫癞地混在一群男生当中,顶着五颜六色的板寸头和他们一起张牙舞爪,组织男生集体大逃亡,策划着作弄班主任的最佳方案,无人不知我没心没肺,无法无天。 一米八零的盛明喜欢把他宽大的手掌搭在我的肩头:走,哥们,请我们吃麦当劳啊。盛明是校长的儿子,帅气前卫,是校园先锋级人物,更是我的绝对死党。只是我和盛明不同。盛明有一大堆女生跟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塞情书请客要死要活,而我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他们甚至从来没把我当作女生看待。 那天,我忽又想出奇招,把盛明的足球放在虚掩的教室门上方,只要老班推门而进,好戏马上上演。一想到老班暴跳如雷的样子,还有看到校长儿子的足球而忍气吞声的模样。我不禁窃喜于自己的聪明才智,嘿嘿地笑了几声;没想到推门而进的却不是老班,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推开门的一刹那,来人一个漂亮的头球动作,足球顺从地滑到了他的脚尖,悠闲地颠了几下之后,又神奇地蹦上了他的右手食指,像施了魔法一样呼啦啦地旋转开来。真是帅呆了!全班男女生都大声惊呼起来。 “嘿,新来的,你真是神勇无敌啊,下课请你吃麦当劳!”我傻乎乎地站起来对他笑。 “好啊!”他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班跟在他后面进来:“这是你们的实习班主任,洛老师。” 我挑了挑眉毛:“骆……驼……老师?” 全班都大声地笑起来。 骆驼老师给我们上英语课,课上他几乎一句中文都不讲,把大家都听懵了。但他从不叫学生的英文名,他说中文名比英文名更动听。 骆驼微笑:“像郁璇璇这样美丽的名字英文里根本找不到可以代替的词语。“我的脸竟微微地红了,我的名字好听吗?我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 愚人节那天,骆驼走到哪里都能引起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外加无数暧昧的笑容。盛明忍不住拍拍骆驼的肩膀。骆驼回过头来,揭下一张字条:“新车上路,请多关照!”骆驼挥笔在我龙飞凤舞的字体下面多加了一个潇洒的签名“骆驼”,微笑着把纸条送给我:“愚人节快乐!” 我的生日,正好是英语模拟考试的前一天。我好几次放出风声晚自习请客。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买我的帐,一个一个都去听骆驼的考前复习课了,就连盛明都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气得咬牙切齿,死骆驼,臭骆驼!我一个人跑到操场,皎洁的月光照在我身上,发着清冷清冷的光,微风轻轻地吹起的头发。四月天,果然是乍暖还寒,我竟然冻得浑身颤抖。紧了紧衣服,没有人知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快乐。 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婚了。我跟了父亲,母亲远嫁美国。那一年,我咬着牙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强起来,我要学会爱我自己。父亲一天到晚忙于公司的生意,他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大把大把的零花钱,却从不过问我的学习成绩;母亲一个星期打一次越洋电话给我,每个月还从美国寄些礼物给我。 对他们,我已经习惯了。冷漠而已。他们是世界上最不称职的父母,我不爱他们。所以我学会了掩饰自己,我学会了让自己很快乐地笑啊闹啊,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寂静的夜晚,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有多害怕;我疯疯癫癫地又逃课又捣蛋,一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我的心里也好希望和别的女孩那样文文静静地拥有一个个甜蜜的梦。 我把母亲从美国寄回来的零食带给盛明吃,他敲着我的脑袋说:“璇璇,你真是我的好哥们!“其实他不知道我也和别的女生一样为他写过无数的情书。只是,我写一封撕一封。是的,我是盛明的哥们儿,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母亲大概也忘了我的生日了吧,一整天了,手机都没半点反应。就连盛明我最铁的哥们都对我置之不理,只顾着听死骆驼的课。我突然间觉得好难过,靠着旁边的白杨树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我被一阵生日快乐歌惊醒,张开眼睛,只见骆驼带领全班同学一起为我唱生日歌,而盛明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骆驼走过来对我说:“璇璇,生日快乐!”同学们一个一个走过来向我击掌祝贺,盛明点上了十六支生日蜡烛,烛光映照着一张张真诚的脸,我突然好感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她说;“璇璇,妈妈祝贺你又大了一岁。”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远处,我甚至还看见父亲抱着一只大大的玩具熊在向我微笑。 许愿的那一刻,骆驼悄悄在我耳边说:“许个愿珍惜你身边的一切吧。” 那一刻起,我突然很感激骆驼,是他让我知道了很多很多,我不再疯闹了。也不再刻意地去掩饰自己,我要做回十三岁之前那个好女孩郁璇璇。我用心地听每一节课,尤其是英语课,我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跟随着那个身影,我想我也许喜欢上骆驼了。 我把五颜六色的头发染回了自然的黑色,然后一天天盼着头发快点长长,因为骆驼说女孩子一定要有长长的头发才好看。 盛明开始给我写情书了,我把情书还给他。也许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璇璇,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是啊,我看着镜子里青春动人的自己,悄悄地问自己,我心里面的那个人是谁呢?骆驼吗?可他终究要像一阵风那样飘走的。 那一天是夏天里最炎热的一天,然而我却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因为,在我的头发还没来得及长得很长的时候,骆驼的实习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