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拎着大包小包,脸上的笑容真实而又幸福。我也独自漫步于人流之中。十分钟前,我在附近的宾馆参加爸爸妈妈的老同学聚会,由于实在受不了包间中呛人的烟味,便在妈妈的千叮万嘱之下跑出来溜达。虽然正值隆冬,但大过节的气氛却让人感到暖融融的。 我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儿,刚走几步,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叔叔阿姨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的小弟弟,他只有八个月大呀!”我循声望去,发现拐弯儿的地方跪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孩儿,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身上那件破棉袄,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从肩头到胳膊开了一条口子,像一张塞满了棉花的大嘴。我看不见女孩儿的脸,她一直低头注视着怀里用一团破棉花胎包裹着的东西。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发现棉花胎中嵌着的一张熟睡的小脸,像周围的棉花一样脏兮兮的,冻得通红。这一定是她的小弟弟了。姐弟俩面前立着木牌,上面的字像被冲洗过似的,已难以辨认,只留下几道淡淡的墨痕。昨天下午下过一场雨,难道说他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已经跪在这里了?我顿时心生不安,摸了摸口袋,只找到一枚一元的硬币,只好连同自己的愧疚与无奈投进了那个凹凸不平、油漆班驳的铁罐。“当”的一声脆响,女孩连忙用发颤的声音说:“谢谢好心人!”我叹了口气,刚要离开,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落到那只破罐子上,我一下子愣住了:除了我刚刚投入的硬币,罐中只有两三张零零碎碎的烂票子,加起来还不到一元钱! 我原本平静的心中顿时泛起了波澜,这孤苦伶仃的姐弟俩忍着饥饿,冒着风雨,在这拐弯儿处冰冷的水泥地上跪了那么久,却只换来了区区的几角钱!我看了看女孩儿怀中熟睡的小弟弟,他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皮肤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粗糙。他的呼吸平静而均匀,盖在身上的棉花有规律地一起—伏。在姐姐温暖的臂弯中,小弟弟梦见了什么呢? 人们摩肩接踵地从这个拐弯儿处走过,从这对无依无靠的姐弟俩面前走过,像一阵风。他们拎着各种昂贵的年货和礼品,谈笑风生,目不斜视,没有人理睬这可怜的姐弟俩,他们和这姐弟俩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洋溢着节日的喜庆与春天般的温暖,而另一个则充满了无边的凄苦和严寒。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我相信一定有不少人看到了姐弟俩,听到了这新年前夕不和谐的音符,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呢?面对这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难道没有人心痛吗?难道人们的心灵真的那么冷漠吗?记不清哪位作家说过:“这年头,人都把自己的心冻在冰箱里了。”我又想起了安徒生童话中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她在万家团圆的圣诞夜,被冻死在街头。一阵冷风吹过,小姐姐将怀中的弟弟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