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马克思通过实践解决了自然界向人类社会的生成,即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内在一致性问题,这是科学历史观得以形成的前提和基础;据此,马克思又通过人说明了社会实践的本质及意义,即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结构的改变,只有相对于人的发展才是有意义的;人的发展并不仅仅归结为人的物质手段的改善和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是最终归结为人的主体性的增强,人的自由个性的确立。正是这三个方面的有机结合,才形成了科学的社会历史观,从而实现了社会历史领域的革命性变革。 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之一,它为我们科学地认识社会现象提供了可靠的哲学根据和方法论基础。要科学地解读马克思的唯物史观,首先就必须搞清楚马克思对社会历史的独特理解方式。这种独特的理解方式,马克思本人曾作过精辟的说明:“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的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1 〕这里清楚地告诉我们,要获得对社会历史的科学理解,一方面要从实践的视角去研究社会历史,另一方面,还要科学地理解实践本身。正是循着这一思路,本文旨在说明,马克思对社会历史的理解方式主要表现在三个基本方面:一是以实践为基础去理解社会历史;二是从人的角度去理解实践;三是从主体的角度去理解和把握人。笔者认为这些正是马克思在社会历史领域实现革命性变革的关键之所在。 一 要科学地阐明社会历史的本质,首先必须说明由自然界向人类社会的转变,以及自然界生成为历史的机制及过程,从而进一步说明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内在一致性,使得唯物主义得以向上发展,把对自然界的唯物主义理解与对社会历史的唯物主义理解内在地统一起来,从而达到对社会历史的科学理解。 关于自然,马克思认为,“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来生活。”〔2〕无机的自然界, 是人赖以生存的基础,也是社会赖以形成和发展的前提,“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他们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3 〕这既肯定了外部自然界对于人、对于人类社会及其历史的优先地位,也内在地规定了自然界的必然性对于人及其活动的制约,从而为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性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可靠的依据。 认识到人离不开自然界,这是一般唯物主义都能做到的。马克思的巨大贡献,在于他借助于实践的力量进一步认识到了自然界同样也离不开人。在人与自然、人与物的关系中,自然界、物是被当作从属于人的。自然界既从属于人,人就可以借助于自己的本质力量,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通过实践,将统一的世界分化成“自在自然”与“人化自然”,把自然对象化,使自然界成为人的对象,成为表现人的本质力量、实现人的个性的确证,从而形成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形成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即形成社会、构成历史。这样,人类历史就是人通过实践作用于自然界,通过物质工业形成自然界的历史。人类的发展、社会的发展、人所作用的自然界的发展,在人的实践过程中实现着。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人成为社会的人,成为历史发展着的人。“在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中”,“在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同一”过程中,人能动地表现自己,对自然界不断输入自己的价值要求,使自然界按人的要求发生变化,从而也内在地规定了社会历史的价值属性。 因而,在马克思看来,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是对象性的存在物,他有着强烈的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这种本质力量是人从自然界的提升,也是人和动物的一个本质区别。人对自然界的作用,也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即通过实践,“实际创造一个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的自然界”〔4〕。其结果就是使自然界获得了人的本质, 自然界人化了。在自然界的人化即自然界获得人的本质的同时,人也自然化了,即人获取了自然界的本质。自然界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是二而一、一而二的过程。因而,人通过自己的本质力量作用于自然,即自然界加入人类历史的同时,人们也不断地掌握和同化自然力,自然界的规律和自然界的力量不断纳入人自身,成为人自身的一部分,使得人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地用各种各样的自然本质丰富和充实人自身的生命活动,使自然的属性日益转化为人的主体能力。这样,人向自然的转化以及自然向人的转化成为一幅在实践基础上不断相互作用的壮观图景。当然这种相互作用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也不是一个外在于社会的过程,相反,它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历史过程,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逼近的过程,又是一个通过社会并在社会中实现的过程,因而,自然界人化的过程亦即自然界的历史化和社会化的过程。 自然界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的相互作用使得马克思成功地实现了历史观中真理与价值的统一。这是因为,在自然界的人化过程中,人将自身的本质力量,将人的理想、目的、意志等输入自然界,使自然界向人类社会的转变和生成具有合主体目的性,使自然界发生合主体目的的变化。另一方面,人的自然化则使得自然界的规律性、必然性、自然界的力量纳入人及其人类社会,这既给人的活动输入了客观性规律性的内容,也促使了人的需要、能力以至人的劳动方式的全面性和多样性。因而,自然界的“人化”,是受人的价值导引之化,循自然法则之化:人的“自然化”,是人受自然规律之化,充实价值内容之化。自然界日益人化的过程,亦即人愈益自然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真理和价值达到了有机的统一,而这正是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基本特征。 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的内在统一决定自然史和人类史的内在统一和相互制约。正如马克思所说:“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5〕与之相反, 黑格尔的历史观虽然把历史的发展理解为人的自我创造过程,克服了那种静态的自然观和历史观,但这种历史的发展观是在把人与自然精神化、神秘化之后才达到的。他所理解的历史只是思维的历史,脱离人、脱离自然、脱离人与自然关系的抽象的历史,一句话,是没有自然的历史;相反,费尔巴哈虽然也承认自然界的发展,但他只是把自然界当作直观和感觉的客体,而不是作为人的活动和实践的客体,他没有把人与自然的关系,没有把以自然为对象的物质生产实践作为历史的现实基础,因而它就把人对自然的关系从历史中排除出去了,从而造成了自然和历史的对立。在费尔巴哈那里,我们看到的是与人分离的自然界,看到的是没有历史的自然,这就决定了他们无法把自然和人、自然和历史内在地统一起来,因而,在历史观上既无法彻底贯彻真理性原则,也无法彻底贯彻价值性原则,这也就决定了以往的历史观始终是唯心主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