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用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世界观来指导我们的实践,又要根据我们时代新的实践,把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世界观推向前进。 自从恩格斯在1888年公开发表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指出这是“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一个文件”〔1〕以来, 人们公认马克思在这里实现了哲学领域中的革命性变革,表述了新的哲学世界观。但是,对于马克思所实现的革命变革究竟在哪里?所表述的这个新世界观又到底是什么?却众说纷纭。 一 以普列汉诺夫为例,他在对马克思这个《提纲》的多次解释中,就把马克思在《提纲》中所表述的新世界观,忽而归结为历史观和心理问题〔2〕,忽而说成是认识论问题〔3〕,忽而说它并不涉及旧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4〕,只是用进化论的成果去丰富唯物主义〔5〕。普列汉诺夫的这种解释,遭到了葛兰西的猛烈抨击:“普列汉诺夫提出问题的方式是实证主义方法的典型,并证明了他的思辨和编史的能力的贫瘠”,和普列汉诺夫自我标榜的正统趋向相反,他“滑到庸俗唯物主义去了”〔6〕。然而,葛兰西在他自己对《提纲》的解释中, 却提出了“超越”和“综合”传统唯心主义和传统唯物主义这样一种同样遭到了广泛非议的见解〔7〕。看来, 对于马克思在《提纲》中实现的变革到底在什么地方?提出的新世界观究竟是什么的问题,只有到《提纲》本文中去援引和阐释,才能得出符合马克思本意的结论。 《提纲》第十条明确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8〕 《提纲》的这个表述,清楚地说明了马克思在哲学领域里实现的革命变革,并不象葛兰西所说的那样,似乎在于超越和综合了传统的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也不象普列汉诺夫所说的那样,似乎只限于历史观、认识论、心理问题等领域,或者仅仅用进化论的成果去丰富唯物主义。不,马克思实现的革命变革在于,在世界观领域中用新唯物主义去代替旧唯物主义。 那么,这种新唯物主义的基本规定性是什么?它同旧唯物主义的基本区别性又在哪里呢? 《提纲》没有提出新唯物主义在内容方面的基本规定性,但因一事物的基本规定性和它同其它事物的基本区别性,是同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因此从后者中间可以看出前者。 在十一条《提纲》中,有三条是从世界观方面批评旧唯物主义的,它们揭示了新旧唯物主义在这个方面的基本区别性。 《提纲》第一条:“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 《提纲》第五条:“费尔巴哈……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 《提纲》第九条:“直观的唯物主义,即不是把感性理解为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9〕从马克思的这些表述中,可以清楚地看出, 旧唯物主义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对象、现实、感性,而不是同时也从主体方面,把对象、现实、感性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 不言而喻的是,和旧唯物主义有着基本区别的新唯物主义,要求同时从这两个方面,即既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上,又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对象、现实、感性。这就是说,既把对象、现实、感性理解为独立存在于人的实践活动之外的客观物质世界,又把它们看作是人的感性的活动的产物,是因为这种活动而不断改变自己的面貌的。这就是马克思在哲学领域中实现的变革之所在,就是马克思提出的新世界观的基本内容。之所以把它称作新唯物主义,是因为其内容的前一个方面,表明它和旧唯物主义一样,是一种哲学唯物主义,而不是唯心主义;而其内容的后一个方面,则表明它是一种和旧唯物主义有区别的新唯物主义,是一种站在唯物主义立场上,具体地发展了能动方面的新唯物主义。 二 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对象、现实、感性,这是比较容易理解的。那么,也从主体方面把对象、现实、感性,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对此,马克思在写作《提纲》不久之后,在和恩格斯一起撰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作了详细的论述。 在那里,马克思恩格斯继续批评费尔巴哈“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甚至连最简单的‘感性的确定性’的对象,也只是由于社会发展,由于工业和商业交往才提供给他的。大家知道,樱桃树和几乎所有的果树一样,只是在数世纪以前由于商业才移植到我们这个地区。由此可见,樱桃树只是由于一定的社会在一定时期的这种活动才为费尔巴哈的感性确定所感知”〔10〕。 所以,人们的“这种感性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而费尔巴哈却“从来没有把感性世界理解为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全部活生生的感性活动”。〔11〕要说历史观的话,这又是一种完全忽视了历史的现实基础的历史观,在这种历史观中,“现实的生活生产被看成是某种史前的东西,而历史的东西则被看成是某种脱离日常生活的东西,某种处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东西。这样,就把人和自然界的关系从历史中排除出去了,因而造成了自然界和历史的对立”〔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