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小平同志倡导的思想解放运动中,解放哲学的工作显得特别重要,事实上,对于当代中国改革起过直接推动作用的思想解放运动就是由哲学发起的。回顾17年前由哲学所引发的那场思想革命,大多数哲学工作者都有如下共识:同那时哲学的社会地位和使命性相比,今日之哲学的社会地位和使命性已非昔比,这引发了目前关于哲学困境的种种讨论;此外,它也表明,解放思想应当首先解放哲学,这引发了关于哲学如何实现自身价值以及反过来对新的思想解放运动或经济生活、文化生活、科技活动发挥作用的种种讨论。当然,这两个方面是相辅相成的。从目前的讨论看,讨论主要是就哲学论哲学(尽管在什么是“哲学”的理解上分歧很大),结果,自然地、逻辑地得出了哲学的困境是先定的无法摆脱的结论,因而,如何走出哲学的困境,就成了如何“保护哲学的自身特质”或“退向观念界”的问题了(只要留心一下最近一年来的哲学讨论就不难发现,尽管有一些其它的意见,但是,悲观的、消极的意见完全占了上风)。我认为,既然是讨论哲学问题,当然应该搞清哲学的概念化的理解以及对其做出的较为一致的关涉质的区别的规定和界定,但是,既然讨论的是哲学与现实、特别是哲学与市场经济的关系,那么,纯哲学的、概念化的讨论就必须弱化。这包括三个方面:一方面要搞清所谓的哲学的困境是广义上的哲学本身的困境还是传统的狭隘的哲学观的困境,它涉及到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哲学观是否是固定不变的,存在不存在一个统一的哲学观;另一方面要搞清的是,与之相关,哲学的内涵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最后,哲学是不是有用的,哲学的有用性到底如何。下面给出我的理解和解决方案。 哲学观的改造:走向系统范式 现在,关于纯哲学的问题谈得很多,但是在什么是哲学的理解上却分歧不迭。一方面,大家都在自身的理解上谈哲学;另一方面,对于许多人来说,哲学到底是什么又不是很清楚(不仅仅是言传方面,甚至在意会方面亦然),而且这种不清楚不但没有因为关于哲学的讨论而搞清楚,反而由于这种讨论而更加混乱。从不同的哲学观出发,势必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和解决方法。 消解哲学——这是最极端也是最干脆的做法,读过罗蒂《自然之镜》的读者会很好地理解其内涵。在将哲学理解为科学(更不用说理解为科学的科学了)的情况下,哲学变得多余而被消解(有的学者甚至认为哲学不是今日才从科学中退出的,它从来就不是科学);在将哲学理解为非科学的情况下,哲学也根本上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它比其它艺术或意识形式更缺乏感受力。总之,不管你多么不情愿,曾经存在了几千年的古老而神圣的哲学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从本世纪初“科学哲学”、“分析哲学”以“拒斥形而上学”为名对哲学的“改造”(实际上是消解了哲学,在发展孔德的科学主义的时候走到了一个极端),到本世纪70—80年代在美国、法国、德国、苏联掀起的“反哲学思潮”,本质上都大同小异。在这种情况下,哲学实际上不仅决无必要,而且也没有任何实用性的意义。 但是,实际上哲学并没有真正消亡,至少它现在还存在。于是,在无力驳击上述诘难的情况下,有些学者提出了“退向观念界”的思想。这一思想由于哲学观的细微差别又有很大的不同,大抵包括以下几种情况。一种是转向关系研究,也即从哲学是对自然、社会和思维的规律的认识转向哲学是关于人与人、社会、自然和思维的关系的研究。按照这样一种哲学观,哲学的工作主要是调节人与外界的主客体关系,而且,这里更主要的还不是关注于客观的“科学”的关系(认为这部分是科学的任务),而是主要关注于主观的、心理的、精神的调节作用。一种是转向关于行动观念的研究,也即从哲学是对规律的认识转向哲学是关于支配人行动的观念的研究,这样一来哲学就成了行动心理学。此外,“退向观念界”的思想对哲学还有一种消极的理解,即将哲学理解为一种精神的闲适、精神的自娱、思辩游戏,于是,哲学成了精神现象学。在这种哲学规定和元哲学的讨论中,哲学从普遍性中退了出来,从实践科学中退了出来,退回到了“解释世界”和对“世界的解释”的解释上。最后,作为另一极端,“退向观念界”还有一种情况是将哲学仅仅理解为一种单纯概念范畴的逻辑推演,这种哲学本身就不是面向实践的。 于是,“保持哲学自身的特质”就成了不理解或不理睬那些哲学麻烦的学者的座右铭,他们对哲学在现实中的窘迫和无奈或者麻木或者盲目乐观或者认识不清,有些学者虽然认识到了,但却回避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哲学研究只能向两个方向发展,或者是继续将哲学理解为哲学史所表明的那些东西,或者是将哲学直接理解为某种应急的理论(实证哲学或应用哲学)。如果说后一种哲学观有“庸俗化”倾向的话,那么,将哲学仅仅理解为哲学史的那种哲学观无疑有一点“迂腐”。然而长期以来,通过“学习”哲学史而“掌握”哲学的传统,不仅在我国也在世界广泛存在着,甚至,长期以来,这被认为是一种唯一的途径。这一观点存在的问题应该说是十分明显的,它在理论上导致了如下的悖论:如果哲学只有靠“学习”才能获得,那么,在哲学发韧时那些先哲们的哲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哲学只有靠“学习”获得,那么哲学就应是知识论体系,然而,人们从哲学那里能“学习”到什么“知识”呢?这又和哲学不是知识论体系的结论相矛盾。作为对这种哲学观的反叛,维特根斯坦公开宣称,他之所以在哲学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恰恰大于他“很少读哲学的书籍。”维特根斯坦无疑讲的是实情,在世界哲学史和哲学史的世界中留下的往往是最具个性的哲学和最具个性的哲学家。让哲学从传统的哲学史中走出来已是解放哲学、改造哲学的绝对的要求。通过对历史和现存哲学遗产的批判性分析,我认为对哲学观必须要有一个系统的认识。它涵盖以下几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