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战线》1995年第4 期刊登了郭湛同志的《哲学的本性与前途》一文(以下简称郭文),读后深受启发。但对文章中的有些观点,我们有不同看法,现写出来,就教于郭湛同志。 首先,谈谈如何看待哲学本性问题。郭文说,“哲学其实并非智慧本身,而是对智慧的热爱”,“所以从本性上讲,哲学首先是一种情感”,是“爱智慧”。显然,这里讲的哲学本性,不是给哲学下定义。但需要指出的是:第一,不能泛谈哲学的本性。“爱智慧”并非是一切哲学的本性,如尼采的哲学爱的就不是智慧而是“超人”、是权力意志;现代宗教哲学爱的也不是智慧,而是神、上帝。其实,如果要讲哲学的共性,也只能从学科的特点或学科界定意义上去谈。第二,把哲学本性说成是“爱智慧”,是一种“情感”,也不确切。哲学是关于世界观的学问,它同任何一门学问一样,根本不存在爱与恨的情感问题。爱智慧还是不爱智慧只是人类的情感,是哲学家的情感。第三,如果说哲学本性一定要“爱”点什么,那也不应是“爱智慧”,而应是爱实践,爱科学。因为智慧不过是人的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是通过学习和在实践中长期锻炼获得的。真正揭示客观规律的哲学主要不是通过爱人的智慧而创立的,而是从活生生的社会实践中,在总结人类先进文明成果中创立的。正如歌德所说:“理论是灰色的,只有生活之树是常青的。” 谈哲学的本性,一离不开哲学的本质,二必须特指哪一种哲学。我们今天讲哲学的本性,理应讲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进而去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命运与前途。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是最高层次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应该是科学的、革命的,是实践的、发展的。正是由于这一本性,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并在实践中不断开辟认识真理的道路。以下笔者谈的哲学都特指马克思主义哲学。 其次,谈谈哲学的命运。郭文说,在当今社会越来越商品化、市场化的条件下,由于哲学“缺乏明显、直接的用途而门庭冷落”。又说,“哲学的命运可忧,主要不在于外部社会环境对哲学态度之炎凉,而在于哲学自身的非哲学化。”作为一名哲学工作者,对哲学的命运担忧,固然不能说是杞人忧天,但上述对哲学的现状与命运的分析却有失偏颇。 哲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远离经济基础,是更为抽象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在当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哲学的用途,在一般人看来是不如经济学、法学、艺术的用途那样明显、直接。因此,一些急功近利者对哲学不感兴趣,甚至一些搞哲学的人也受物质利益的驱使,远离哲学搞所谓的热门专业或下海经商。但仅从这些现象,是否就能得出哲学“门庭冷落”的结论呢?显然不能。 哲学在一个国家的地位是冷落还是不冷落,主要的不是看有多少人愿意搞哲学,而是看哲学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马克思主义哲学,一直是我们党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的理论依据。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多次提倡要学习哲学,真理标准大讨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讨论,都是学用哲学的具体表现。邓小平创立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就充满了哲学思想。他提出的“先富共富论”,“一国两制论”,计划与市场,和平与发展以及一系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思想,都闪烁着唯物辩证法思想的光辉。现在,全国人民深入学习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学习活生生的哲学思想。从学术界看,这些年对哲学基础理论与应用的研究也是异常活跃的,其研究领域之广,论文之多都是“文革”前所不能比拟的,其中有些论著的观点是很有学术价值的。因此,我们不能因为社会上有一些人冷淡哲学,一些哲学工作者门庭冷落,就慨叹哲学门庭冷落。 郭文对哲学命运的担忧,还基于“哲学自身的非哲学化”(即哲学不再保持爱智慧的本性,而成为政治、经济、宗教、科学、艺术等等的附属物)。这种担忧不能说没有根据。但哲学的命运不在于是否保持爱智慧的本性,而是能否坚持哲学的科学性、实践性和革命性。如果像前些年那样,让西方哲学思潮继续泛滥下去,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命运才值得担忧呢。也不必担心哲学会成为政治、经济、宗教、科学、艺术等等的附属物。在我国马克思主义居于指导地位,它在指导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思维科学发展的同时,也丰富和发展自身的理论体系。至于哲学为工人阶级服务,为无产阶级政党服务,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这是由它的实践性、科学性、革命性决定的。任何哲学,都不是与世隔绝、洁身自好的纯学术东西,都是为一定阶级服务的,古往今来,概莫能外。如果哪个哲学家一定要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脱离尘世,搞纯哲学研究,那他的命运确实值得担忧了。因此,在哲学命运问题上,冷落的观点,悲观的论点都是脱离实际的。哲学的命运不是掌握在“哲学家自己手中”,而是看时代、社会和人民群众是否需要。 最后,谈谈哲学的前途。人类社会已接近21世纪的门槛,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也进入了关键阶段。此时此刻,人们关心哲学的前途是件好事。但郭文说,“只要哲学不失去爱智慧的本性”,并且“充分发挥自己的本性”就有前途。我们认为,这种说法没有说到问题的实质。 哲学的前途,不是靠“爱智慧的本性”,而是依赖于时代的进步和科学技术的重大发展。正如恩格斯所说:推动哲学家前进的,决不像我们所想像的那样,只是纯粹思想的力量。恰恰相反,真正推动他们前进的,主要是自然科学和工业的强大而日益迅速的进步。当今,时代主题已由战争与革命转化为和平与发展。世界的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世界范围内掀起的新的科技革命正方兴未艾,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前所未有的广度与深度全面展开。时代的发展呼唤着新的理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正处在发展的极好时期。恩格斯曾指出: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今天,推动哲学发展的正是时代的需要,中国改革开放的需要。因此,我们可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充满信心地说,哲学的前途是十分远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