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观念冲突的深层意蕴

作 者:

作者简介:
兰久富 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

原文出处:
人文杂志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1996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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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价值观念处于文化的深层,是文化的核心部分,最能体现文化的特征和类型。价值观念指出整个文化的基本价值倾向,赋予文化以基本的价值精神。文化的冲突直接或间接地表现在价值观念之中,文化冲突背后都有价值观念的冲突,东西方文化的冲突不仅仅是制度和历史的差异,最重要的是文化的精神——价值观念的差异,冲突的焦点不在建筑风格和文学艺术上,而在于理解价值的方式——价值观念之中。价值观念凝结着民族的历史,体现着时代的意向,其冲突并不是简单的观念分歧,有其深厚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基础,从中可以把握时代变迁的轨迹。

      从下面四点可以看到价值观念冲突的深刻意义。

      一、价值冲突是价值方向的冲突

      价值观念与科学知识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区别,科学知识没有方向,价值观念却与价值取向的方向无法分离,价值观念的特征就是它的方向性。科学知识是对外在世界的正确反映,它们的功能在于为活动提供手段和方法;价值观念是对事物价值和人生价值的理解,它的功能在于为活动提供方向。

      知识是通用的手段和方法,没有阶级性,没有民族性,也没有地域性,即所谓的“天下之公器”,我们可以直接利用西方的科技成果,同样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同样能带来预期的价值。这是真理的特性。价值观念就不同了,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拿来作为自己的东西,必须有一致的内在精神才可以溶为一体。并不是一切价值观念都可以为我所用,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基本的价值倾向,若引入相反方向的价值观念就会导致思想观念的混乱,内心情感的痛苦,社会人格的分裂。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这样,轻率地追随一种价值观念往往会带来社会价值失范,引起道德伦理滑坡,造成文化传统的断裂。

      价值观念与科学知识的这种区别,只能从有无“方向”来理解,科学知识没有方向,它只是运行在某种方向上的工具、方法和手段,既可以用科学技术造福人类,也可以用科学技术毁灭人类。人类行动的方向来自于价值观念,对价值有不同的理解,则会产生不同的价值方向,就有不同的价值追求。在不同的价值方向上会创造出不同的文化,建立起不同的社会制度,对世界和人生有完全不同的理解。

      价值观念是对价值的理解和追求,如果把人生理解为“为人类做贡献”,那么就会把为人民服务当作追求的价值,他的整个活动都指向这个目标;如果把人生理解成“及时享乐”,那么就会把个人的利益和享受看得高于一切,活动的目的就是追求“享乐”。这是两种方向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念,所谓的价值观念对立就是价值方向的差异。在不同方向上可以看到不同的价值,对同一事物会做出不同的评价,在不同的价值评价中追求的目标也就大相径庭了。

      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是两个相互冲突的价值观念,在个人主义看来个人最重要,个人的利益是最大的价值,集体只是达到个人目的的途径而已。在集体主义看来集体的利益先于个人的利益,个人的利益应该服从集体的利益,在集体的利益中才可以体现个人的最大价值。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是两种价值方向,在集体主义的方向上为集体做贡献是合情合理的,个人主义应该受到谴责;在个人主义方向上追求个人利益是天经地义的,个人的幸福和自由就是最大的价值。

      价值观念最大特征就是它的方向性,不论是多么久远、广泛的价值观念,它只指出一种价值方向,多么深入人心的价值观念也都可以找到它的对立方向。价值观念就是价值方向,在价值方向上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二、价值观念的冲突是价值标准的冲突

      价值观念之所以在文化系统中占据重要的地位,还是因为价值观念是价值评价、价值选择的标准。文化活动无疑是价值活动,其中的每一个活动都是在价值评价之后经过价值选择发生的。价值观念发生了冲突,那么价值标准就出现了对立,就会有不同文化活动出现。

      价值不是客观的事实,而是事物对人的意义。对于价值来说,它不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属性,其标准不在事物本身中,要由人的文化属性、社会属性来衡量。人不仅有生物的属性,更重要的是人还有文化的、社会的属性。文化属性和社会属性中最重要的就是价值观念,价值观念不是生物的本能,而是由文化和社会塑造的;价值观念不是生命的基础,而是人生意义的解释者。我们所理解的价值和意义就是由价值观念解释的,我们奋斗的勇气和力量也是来自于价值观念,我们认为生活美好,或者认为生活毫无意义,这些都是由价值观念解释的。

      不同的价值观念就是不同的价值标准,从不同的价值观念出发可以看到一个历史事件的不同意义,从不同的道德观出发可以看到社会行为的不同道德价值,从不同的人生观出发可以看到不同的人生价值,并由此产生出不同的人生追求。当两种价值观念对历史事件或人生意义作评价时,理解到不同的意义,看到不同的价值,得出不同的结论,此时价值观念便发生了冲突。价值观念的冲突就是争夺价值标准,每一个价值观念都想用自己的标准解释世界,在价值标准上价值观念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三、价值观念的冲突是解释域的重合

      价值观念是对价值的理解。价值观念通过理解的方式把握价值,虽然它不象真理认识那样可靠,但对于人的生活同样不可或缺,它不提供手段性知识,但可以解释事物和活动的价值,可以给人以信心和勇气。每一种价值观念都有自己发挥作用的领域,这个领域就是价值观念的“解释域”。人生观是对人生价值、生活意义的理解,政治观是对社会组织方式合理与否的理解,道德观念是对社会行为是否道德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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