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伦理学是沟通经济外在的实用价值与人的内在道德价值的学说。人类的发展观经历了狭义的发展观，即强调国民生产总值(GNP)，再到广义的发展观，即注重人类发展指数(HDI)的演变。哈曼(Willis W.Harman)指出，新的发展观是“非传统的发展”，它被定义为根植于文化基础上、将人文和社区发展置于经济发展本身之上的、促进地方和民族自力的发展[1](P221)。新的发展观要求与绿色观念联系的社会、经济、政治、军事上的见解：“整体性、生态觉醒、和平和公共安全、非中心化、后家长制、超越物质主义、承担社会责任、与第三世界联合、稳定的人口与经济、文化多元化、非暴力、主权在民。”[1](P213)注重人类发展指数，就是在经济伦理学背景指导下的新发展观。反思发展观的变化，对于我们应用伦理学到社会现实实践中，进行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作为全面价值的发展 新发展观在横向上是包括经济发展在内的全面的社会发展。过去，人们认为发展就是经济价值——收入的提高，发展被归结为经济的增长。因此，国民生产总值(CNP)被认为是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的主要指标，追求GNP的高速增长成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发展的主要目标。这种认识还没有把“发展”和“增长”两个概念区别开来，是单一的价值观。 追求单纯经济发展，必然导致物质主义、科学主义、个人主义等倾向，颠倒了人是目的、其他是手段的正确关系。这样一来，社会便呈现出四个特点：“经济力量的集中化；收入分配的巨大的不平等；物质主义——过分注重财产的人文价值；以及技术统治——我不把它定义为企业经理的统治，而把它定义为机器本身的统治，它已经成为一种冷酷无情的主宰。”[2](P293)而实际上，“科技的研发目的，在于服务并改善人类群体的生活，而不是满足人的野心。……技术的价值体现是市场需求导向，需求反映生活，也反映欲望；欲望范围有合乎人文价值的，但也有不符合人文价值的”[3](P273)。按照经济主义的逻辑，犯罪也是罪犯不顾他人利益的最大化行为，难道偷窃不是最大限度的利己行为吗？这类现象不仅不能认可和提倡，反而恰恰是社会所需要打击的”[4](Pxiii）。单纯经济需要不能获得幸福，正如莱特(Robert Wright)所指出的：“我们已经成为有效率的动物，没有幸福。……幸福的经常缺位促使我们追求它，并使我们多产。”[5](P298)这种发展见解的方法论基础是惟科学主义，严格的、单一的因果关系认识。克莱默说：“经济学家喜欢把他们想像成社会科学中的物理学家，他们的确是的。像物理学家一样，他们是政治动物，喜欢集会和竞争。……经济学家在对待临近领域问题上的态度几乎同物理学家同样自负。”[6](P55)戴维·沃斯威克说：“现在存在着门类齐全的抽象经济学理论，那些门类同事实毫无关联，与纯数学几乎没有区别。”[7](P250)科学主义导致对于发展的认识成为工具主义和工程学，“完全没有分辨各种互相竞争的解释的以经验为依据的工作，很快就蜕化为一种愚蠢的工具主义，现代经济学中大部分以经验为依据的工作因此犯了错误的说法并不算过分”[7](P254)。 被称为“国际领先的发展思想家”的哈克(Mahbubul Haq)，作为联合国发展计划署(UNDP)特别策划者和《人类发展报告》的主持人[8]，仔细分析了传统发展见解的缺陷，认为它“没有从与发展领域的全面情况的联系角度进行分析。这样的发展研究导致支离破碎，在多元视野的理论解释上陷于失败”[9](P129)；这样的理论在认识论来说是单一的、经验性、简约化思维，判断只是依据历史经验的证实与证伪，强调“科学”的中立性，排除了规范性方法，忽视了非经济的文化价值方面，对于人类价值、规范、伦理、道德这些不能经验证实的内容漠不关心或置之不理，并且形成以西方文化为中心的种族偏见。“总体来说，发展的主要理论倾向于忽略发展的非经验性方面，例如社会关系、文化信仰、性别问题、种族身份等，而这些恰恰是与人类发展密切联系的重要问题。”[9](P113)由此，哈克提出了发展概念和理论的重建，“发展意味着人类的自主，摆脱各种各样的束缚，包括自然——心理上的束缚、政治——经济的束缚和文化——知识上的束缚，它们在个体之间、群体之间、阶级之间和国家之间都有不同水平”[9](P164)。不发展，就是在上述三方面存在局限；不公正的发展、不良的发展也都存在上述问题。“总之，应当强调发展的再定义是把发展作为人类全面自主的实现，发展理论的重建奠基于自主的基本原则，来自不同方式和水平的摆脱束缚。”[9](P204)哈克的发展见解有整体观念的思维，提出发展的新范式——人类发展、人类发展指数、政治自由指数和可持续发展。新的发展规，是以对人的关注为中心的；发展的目标是为了扩大人的选择，而不仅仅是收入；发展是投资开发人的能力和增加就业、利用人的能力；发展注重平等、持续、生产和赋权；发展强调目的和实现方式的分析，“发展的人类向度不是发展对话另外的附加物。它纯粹是全新的见解，是发展论证上的革命方式。在这样的思维转变中，人类的文明和民主也会达到另一个里程碑”[8](P11)。发展是全方位的，它涉及经济、政治、文化，包括经济增长、社会投资、人民权利、基本需要、社会安全网、政治与文化自由、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 在下面的统计表里可以看出，经济只是社会发展的一个尺度，而不是全部；收入相似但是人类发展指数(HDI)不同、收入水平低但是人类发展指数却高。另外，从发展思想的演变中，也反映出由简单的经济的发展到全面的社会发展的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