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概念是马克思主义历史观与价值观的起始范畴。本文分析了哲学与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概念的联系与区别,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取向与价值理想,指出:历史运动与价值运动起始于人的价值,也终结于人的价值,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从生存到发展,再到人的自由发展,此乃马克思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主旨。这一价值观是邓小平的“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立论依据,也是“共同富裕”这一社会主义目标的根基所系。 一、两类价值概念 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史上,未必有一项原则,像社会主义价值原则那样被人忽视,为繁茂芜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甚至被摒弃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之外;而社会主义在现实生活中,偏偏难以摆脱“应当”或“不应当”之类问题的纠缠。当代激烈的价值冲突——新旧价值观念的冲突、东西方价值观念的冲突,迫使人们重新探索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仿佛有先见之明,恩格斯在马克思的葬礼上发表的悼词中,特别提到马克思发现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用马克思的一句话加以概括:“要能发展,首先必须生存”〔1〕。 马克思一生的两大发现,无论唯物史观,还是剩余价值理论,离开了这个简单事实,即人的价值活动,都是不可思议的。可以说,马克思的两个发现,无一不是以价值为前提,为根据的。“即使我的书中根本没有论‘价值’的一章,我对现实关系所作的分析仍然会包含有对实在的价值关系的论证和说明”〔2〕。 这段话出自马克思致友人的一封信。该信考察的是一位庸俗经济学家的下列论点:价值概念的意义在《资本论》中似乎是没有得到证明的,因而全部论证的体系结构就会倒塌。对此,马克思反驳说,“胡扯什么价值概念必须加以证明,只不过是由于既对所谈的东西一无所知,又对科学方法一窍不通。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这是每一个小孩都知道的。人人都同样知道,要想得到和各种不同的需要量相适应的产品量,就要付出各种不同的和一定数量的社会总劳动量”〔3〕。 马克思在信中说得很清楚:一是价值概念没有必要专门地单独地加以证明,因为它表现的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简单事实”;二是价值概念不需要直接的证明,因为它的真正意义是由以后的全部分析展示的。如果说价值是后面全部结构的根据,那么后面全部结构本身又是价值概念的根据,是根据之根据。这样,研究和证明的进程整个说来便形成一个圆圈。 在《资本论》中,“价值”是一个经济学概念,被解释为:凝结在商品中的人类劳动。“物具有价值,只是因为有抽象人类劳动体现或物化在里面。”〔4〕“商品价值体现的是人类劳动本身, 是一般人类劳动的耗费”〔5〕。 马克思发现的剩余价值理论的功绩不在于一般地揭示了价值与劳动之间的关系,而在于透彻地研究了劳动形成价值的特性,第一次确定了什么样的劳动形成价值,为什么形成价值,怎样形成价值。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一再对价值给予界说〔6〕。 他不仅从经济学意义上给价值概念作了界说,也不乏从哲学意义上对价值概念作出了阐释。例如,他把价值看作物与人之间的自然关系,当作自然物与人的需要之间的统一关系,即人对自然的关系。在《评阿·瓦格纳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一文中,马克思证明:“‘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待满足他们需要的外界物的关系中产生的,因而,这也是‘价值’的种概念,而价值的其他一切形态……只不过是这个概念的属概念”〔7〕。 价值是一种社会存在。价值主体的社会性表现在:人天生就是社会的生物,人的主体力量来自于社会联系,也只有在社会中才能发展自己的天性,而对于他的天性的力量的判断,应当以整个社会的力量为准绳。 价值客体的社会性表现在:物如果离开人,同人无关,不进入社会领域,不通过人们的关系表现出来,便不成其为价值客体。只是由于人的活动和满足人的需要,物才成为价值客体。人的活动从一开始便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人的需要从本质上说即是一种社会性需要。人的自然需要,也无不打上社会性的烙印。 总之,主体需要的客观社会性是马克思的价值概念的基本特性。人的需要作为价值形成的主体根据和判断尺度,在理论上也就成为打开价值王国大门的一把钥匙。 哲学意义上的价值概念与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概念,两个概念之间的关系是种概念与属概念的关系,也是一般与个别的关系。一般价值不能脱离个别价值而存在,只能通过个别而存在。例如,一般价值不能脱离诸如商品价值、劳动价值这样一些个别价值。同时,任何一般只是大致地包括个别,任何个别都不可能完全包含在一般之中。 马克思不仅讲了劳动的价值及劳动产品的价值,而且讲了人作为价值主体的价值。人是劳动的主体,是一切价值的创造者。人在劳动及其产品中获得自己的价值,表现和确证自己的价值。 《资本论》的起始范畴是价值概念。价值范畴起初是作为劳动一般而成为全部研究的出发点。《资本论》的所有概念和原理都是同“价值”这个起始范畴相适应并且是从它中间产生出来的。“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这个概念的属概念中产生的。用黑格尔的话来说,“前进就是回溯到根据,回溯到原始的和真正的东西,被用作开端的东西就依靠这种根据,并且实际上将是根据产生的”〔8〕。 二、历史观与价值观 价值概念作为起始范畴,作为《资本论》研究的起点,不是预先设定的,而是由事物的客观本性注定的,是与实际的前提相一致的,也是与唯物史观的前提相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