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2004)08-0005-03 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是一个久已被谈及的问题，但是，既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 代性研究或更进一步称之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创新，已经被看成是急迫且带有普遍 共识性的理论任务，问题就值得重新追问。 直接地看，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源自于马克思的哲学思想以及由此展开的哲学理论学 说。问题在于，这样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一，而是多。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哲学存 在着不同“版本”，有马克思本人的“版本”，恩格斯那里看来也有一个有相当差别的 “版本”，前苏联有一个“版本”，中国也有一个“版本”，当然还有一些地方性或民 族性的“版本”。现在学术界花了很多精力甄别这些“版本”，认为应当理解或切近马 克思本人的哲学，并区分“马克思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但是，现在看来，把 马克思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区分开，仍然只是一时之权宜，因为马克思哲学已经历史 地汇通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哲学之存在的意义不仅在于它说出了什么，更重要的往往在 于它做成了什么。任何一种构成思想流派或运动的哲学，都是本文及其理论结构与其社 会思想及文化效能相结合的结果，而且，社会思想及文化效能更为实际地决定着该哲学 思想的历史本质。因此，马克思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必然是一种历史的关联体， 而且，在此意义上，马克思主义哲学首先就应当看成是一场深刻影响着当代社会及思想 文化的哲学运动。因而，思考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诉诸于马克思的哲学文本固然重 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应当深入思索马克思在思想史上的意义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近现 代史上已经和正在展开的社会与思想文化功能。 作为产生于西方、但又具有人类性与世界性意义的现代哲学家，马克思的哲学主要是 在两种路向上体现其社会及思想文化功能的：一是内在地超越和反叛西方社会及思想文 化传统，并由此指向现当代西方的人类化转型。二是在人类性的视野内蕴含了非西方社 会的现代化变革与自我解放的历史前进方向，并由此指向于非西方社会的人类化转型。 马克思的哲学正是在上述两种路向上拓展为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运动的。 马克思的哲学首先应该在西方思想文化传统中理解。马克思对西方社会及思想文化传 统的超越与反叛，历史性地指向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及思想文化观的终结，并预示着现 代资本主义的结构性转型，在此意义上，它表征了西方思想中内在的自我超越传统。马 克思把抽象的道德人性批判转变为社会政治批判，从纯粹的哲学批判转变为社会历史批 判并且要求具体表现为社会实践变革活动。他通过意识形态批判指认出共享着纯粹的观 念论哲学或旧唯物主义的正是包含资产阶级在内的旧的社会力量，而新唯物主义的主体 则是社会化的人或人类社会，其现实形态即无产阶级，从旧哲学向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 的历史过渡就是要使无产阶级成为历史的主体，并通过无产阶级引导西方社会的人类化 道路。只不过，由马克思指认的从西方性向人类性转变的道路，迄今为止仍然是当代西 方社会的难题与问题。 马克思的思想中本质地蕴含着非西方的人类性关怀。在马克思的哲学——政治学分析 结构中，非西方是典型的被剥削、被压迫阶级，无产阶级对西方世界秩序的瓦解与颠倒 ，同时也体现为非西方的人类性的获得。马克思对西方社会及思想文化传统的反叛，其 意义也在于促使西方思想文化向非西方开放。从实际的政治效果上看，马克思主义也是 反对西方中心主义的。非西方自我意识、民族性以及阶级意识的醒悟，以及由此展开的 对资本主义的反抗，在马克思看来都是值得肯定的历史性活动。马克思的哲学中逻辑地 蕴含了非西方的现代化与人类化追求，因而，像中国这样的非西方国家之所以把马克思 主义哲学当做自己的思想纲领，自有其历史的必然性。马克思主义哲学运动还存在一个 现实化与本土化过程，哲学要变成人们的思想武器，就必须进行理论上的变通，与不同 文化传统、生活经验、话语方式以及现代性处境相关联。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不同“版 本”背后，实际上都存在着这样一种马克思哲学与具体历史处境的关联性，不同版本的 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运动的具体表现形式。学界习惯于从纯粹学理层面 揭示不同版本与马克思本人哲学思想的差别，但对诸多“版本”背后的历史与生活情景 的研究却很不够。这看来是值得反思的。 马克思主义哲学仍然是处于生成状态的当代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运动也处于未竟的 和更加复杂的状态。西方性与非西方性仍然处于向人类性的艰难生成转变之中，事实上 ，在全球化的话语及政治实践中，西方与非西方常常处于实存的尖锐对立状态。无疑， 马克思主义哲学仍然需要发挥其特有的政治与社会批判功能，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及 阶级分析学说刺激了现代资本主义的结构性变革，而且，在一个更为复杂的现代性社会 与文化处境下，对社会结构及其关系的调整与变革仍然具有突出的反思、警醒与治疗意 义。当然，现代资本主义的物化处境及其同一化机制，也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进行 理论及解释方式上的变革。马克思对旧哲学及其社会关系的批判、对资本主义社会及其 价值观的批判，需要进一步延伸并含括现代性及后现代性条件下的人性与文化批判，包 括科学技术与大众文化批判。实际上，现代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对现代及晚期资本主义 的社会与文化批判，本身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运动的组成部分，它们提出的思想值得认 真消化和借鉴。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在今天是否过时，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客观上讲，马克思 当时所特别针对的早期资本主义的语境，今天至少在西方社会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但是，西方性向人类性的转变，仍然是一项历史性的课题。就日益物化的生活世界而 言，无产阶级的异化处境将会进一步扩大到人类生存的异化处境，社会的批判应当历史 性地蕴含哲学人类学的批判，历史唯物主义应当历史地蕴含历史的人学。因而，马克思 主义哲学不仅应在西方社会内部发挥潜在的社会批判功能，而且也要求在对西方性本身 的历史批判方面发挥应有的作用。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西方与非西方发挥 作用的具体方式也是不一样的，实际上，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的剖析，对于当下正在 经济领域实现向西方市场经济过渡、但看来尚缺乏稳定性的非西方内部社会结构，仍然 具有相当重要的批判价值。诚实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工作者都应当注意这一价值，并在自 己的研究活动中建设性地体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