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C91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198(2004)04-0027-06 人的发展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人的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近年来理论界研究的热点之一。但是,当前人们对人的发展问题的研究,多是共时态的结构分析,只注重对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内涵等研究,而缺乏对人的发展作历时态的考察。笔者认为,人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一样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研究人的发展不能割断历史,要历史地分析人的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把握人的全面发展的丰富内涵,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人的价值追求与人的发展是一个互动的历史过程,人的发展归根到底是在价值追求、价值创造和价值实现过程中实现的。但人能创造出什么样的价值,在什么水平上创造价值 ,则决定于他的发展程度。人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有不同的价值追求。 一、人发展的三大历史形态的价值追求 马克思认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人的发展大致将经历以下三大历史形态,即“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在这种形态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1]。人在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有不同的价值追求。 (一)“人的依赖关系”形态——追求勇敢、能力或地位、权力 “人的依赖关系”,是人的发展的最初历史形态,这一阶段包括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原始社会,由于生产力极其低下,自然条件在人的生存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单凭个人的力量,人很难和自然界抗争,很难独立生存,只能依靠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而结成的氏族与部落。这种依赖关系制约和决定着人们的行为方式和活动范围。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虽然生产力水平在不断提高,但仍然没有摆脱这种依赖关系。奴隶只不过是会说话的工具,没有任何自由,奴隶主可以随意买卖、处死奴隶。农民只有很少的生产资料,只能依附于封建地主,受地主的剥削和压迫。 这一阶段,不论是原始社会,还是奴隶社会或封建社会,人都缺乏必要的独立性、自主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具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依赖性。原始人依赖并归属于共同体,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中,人则依赖并归属于不同的阶级、集团,且彼此间存在着统治与被统治、占有与被占有的关系,如奴隶对奴隶主、农奴对封建主的人身依赖与归属。在这种人身依附与归属的关系下,奴隶和农奴没有人身自由,没有独立的人格,人的一切活动都离不开这个阶级或集团规定的范围,个人只能是这一特定集团中的一分子,按照自己所在集团的地位再生产自己,不存在人的个性发展的社会空间和条件。 人的价值问题是随着人类的产生而逐步发展起来的。通俗地说,价值就是意义、作用、影响。哲学上的价值,是功利价值、知识价值、道德价值、审美价值等各种价值的一般本质的概括。从哲学上说,价值的本质是客体主体化,是客体对主体的效应。人的价值是人作为客体对主体的效应,其本质在于使主体发展完善,使主体更加美好。所以,人们总是追求和向往价值,努力创造和实现价值。价值追求是由一定价值信念、价值目标决定的,是对一定的价值目标的执著向往并力图达到此目标的强烈驱动倾向。价值追求是推动实践前进的强大动力,它对人的实践有着重大的导向、激励、调控等功能。在原始社会里,各个氏族都要推选自己的氏族首领。推选怎样的人当自己氏族的首领?这就产生了一个价值标准问题。根据原始社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人们推选部落首领时,主要看能否为部落服务,是否勇敢、有能力等等。可见,原始人能把他人加以比较,确定其对自我、对人群体的价值,表明在原始社会人们的观念中已经有了关于人的价值的某些看法。到了奴隶社会,随着私有制和阶级的产生,人被分为若干等级。人的等级成了衡量人们价值的尺度。王公贵族、奴隶主是高贵的人;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一匹马可以换几个奴隶,奴隶的价值不如牛马。封建社会也是等级森严的社会,封建统治者把等级、门第作为人的价值尺度。在我国封建社会,至尊的皇帝是最高等级,以下分为王、公、大臣、州、县官吏等封建官僚及世俗地主,而农民则生活在最底层。“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一般以门第和权利确定人的价值大小。”[2]因此,在“人的依赖关系”形态下,在原始社会以为部落服务、勇敢、有能力为人们价值追求的主要取向,到了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地位和权力则成了人们价值追求的主要取向。 (二)“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形态——追求金钱 “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人发展的第二大历史形态,即资本主义社会。和“人的依赖关系”形态相比,这一阶段出现了人的相对独立性。一方面,在资本主义社会,由于劳动工具的革新,科学技术的运用,社会生产力有了极大的发展,人和自然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人不再依附、屈从于自然,而是成为自然的征服者、统治者,把外部自然改造成为服从、服务于人的生存与发展的“现实世界”,这是“生产过程从简单的劳动过程向科学过程的转化,也就是向驱使自然力为自己服务并使它为人类的需要服务的过程的转化”[3]。由于这一转化,使人类不再受自然控制,依附于一定的集体,首次确立起自己的独立地位。另一方面,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劳动力也成为商品,需要劳动者有独立支配自身劳动的权力,成为自由的劳动者,因此,人身依附关系被解除,等级制度被打破,人拥有了独立性,这是人类向独立自主和全面发展迈出的一大步。但是,这种独立性是相对的。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创造出了人支配自然的强大主体能力,但同时由于它的生产特点使社会分工不断细化,社会中每个人的活动和能力根据其所处的岗位呈片面化、畸形化发展的趋势,每一个人都成为机器化大工业生产体系中的一个“部件”。这些“部件”为维持其生存,只好不断地出卖自己的劳动。人们劳动的直接目的都是为了换得货币,而人们需要的产品也都要用货币来换取。正如马克思所说:“活动和产品的普遍交换已成为每一单个人的生存条件,这种普遍交换,他们的互相联系,表现为对他们本身来说是异己的、无关的东西,表现为一种物。在交换价值上,人的社会关系转化为物的社会关系,人的能力转化为物的能力。”[4]人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商品金钱之上,甚至“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5]。有了钱就有了一切,“金钱确定人的价值:这个人值一万英镑,就是说,他拥有这样一笔钱。谁有钱,谁就‘值得尊敬’,就属‘上等人’,就‘有势力’,而且在他那个圈子里在各方面都是领头的”[6]。可以说,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个性独立是相对的、表面的,是建立在对物的依赖关系基础上的。物统治着人,人对物严重依赖,离开了对货币(物)的依赖,这种独立性则无从谈起。总之,“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本身就意味着人的自由发展受到了新的限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个性独立。正因如此,商品拜物教和拜金主义控制着人的精神世界,物欲横流、享乐至上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最普遍的现象,金钱成了资本主义社会人的价值的标志,成了资本主义社会人们主要的价值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