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与生活世界(专题讨论)

——生活世界转向:意义及其边界

作 者:

作者简介:
华中科技大学 哲学系,湖北 武汉 430074 邹诗鹏(1966—),男,湖北省恩施市人,哲学博士,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教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生存哲学研究。

原文出处:
河北学刊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04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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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杨学功

      [主持人语]如果仿效文学界流行的一个说法,我们也可以说,哲学既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然而,曾几何时,哲学研究中出现了某种“远离”生活的“学院派”倾向;与此同时,20世纪为众多西方学者所阐扬的“生活世界”理论,却未能在学理的意义上得到深入的研究。有感于此,我们几位青年学人经过反复酝酿和讨论,策划组织了这期专题讨论,试图把对当前哲学研究现状的评论和马克思文本的重新解读以及当代西方学术资源的开掘结合起来,发挥各自的优势专长,从互不相同而又彼此相关的角度,共同切入“哲学与生活世界”这一主题。

      有人说,哲学本来就是“贵族化”的学问,不必也不能“迎合”生活世界的旨趣,而应尽量与生活保持间距。但是,在这个“平民化”的时代,假如哲学只是生活中的“奢侈品”,它还会受到欢迎吗?李文阁博士显然对当前哲学研究的状况极为“不满”。在他看来,面对“SARS”之类的问题,中国哲学界的集体失语表明:哲学研究远离了生活。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哲学家们缺乏现实意识和价值关怀,而是由于现实意识的政治化、功利化、非哲学化、方法论和整体化所致。他提出了“生活哲学”的概念,力图对哲学与生活的关系作出一种哲学化的回答。

      邹诗鹏教授似乎对问题抱着“留有余地”的态度。他肯定了“生活世界转向”的意义,认为它是当代哲学主题从抽象的理念世界到现实生活世界的转向,显示了当代哲学理性及信仰状况的双重转变;但同时又对生活世界问题的过分“课题化”表达了一种忧虑,认为这可能会模糊甚至遮蔽当代哲学的生活关怀,以至于越是强调生活世界,就越是缺乏生活气息。哲学有待于确立自觉的生活意识,但生活意识不能代替全部的哲学研究活动。

      在中国哲学界,“世界观”无疑是人们最熟知的概念之一。然而,正是这一概念反思的缺席,制约着相关问题的学术研究的深化。杨学功博士对传统教科书中的“世界观”概念作了辨析,认为世界观不是“关于”世界的“知识”,而是一个人们借以“打量”和“观照”世界的不同于知识结构的独特精神世界。以此为视界,基于对马克思理论文本的重新解读,作者阐发了马克思“现实生活世界观”的基本要点,指出这种世界观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从“实践”的观点“看”世界。

      与之呼应并互为补充,唐正东教授先从历史发生学的角度,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生活世界”理论与马克思的能动的“生活过程”理论作了对比性分析;又从理论源起、具体内容及方法论意义等角度,阐明了上述两种理论的最大区别——能否剥开生活世界的表面现象,深入到其内在的有机联系层面解读生活世界本身。依他之见,马克思在“生活过程”问题上的观点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理论及现实意义。

      晏辉博士独辟蹊径,从元理论层次以及价值论和伦理学的视角,对“生活世界”作了带有明显个性化风格的拷问。他认为,生活世界首先表现为一种实存,是人的生命存在及其活动的物理空间或边界。但是,生活世界更是一种意义世界。与其他的生命形式不同,人的意义世界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创造意义世界的过程是人的生命的展开形式,人的生命的量与质即表现为其生命的显现方式和显现业绩。然而,这决不意味着作为对象化活动之过程和结果的意义世界就是人的生命的丰富性本身。由意义世界向人的生命的丰富性的回归尚有诸多环节,其中有两点是至关重要的:认同—反观—确认;对意义的感悟需求与感悟能力。人不只是存在者,更是追问存在的存在者。哲学揭示生活世界真谛总是悲情的,它以揭示当下生活世界之无意义的方式而指向一个更有意义的可能的生活世界。

      邹兴明和李芳英博士似乎对这一话题不以为然。据他们说,目前“生活世界”的理论研究已步入“困境”,即对生活世界理论的研究陷入了类似经院哲学研究方式的怪圈。“生活世界”之哲学研究要真正“回归生活世界”,必须克服概念化的研究“困境”。

      很明显,上述各方论者在同一语题下并未形成相同的理论立场,而是展示了一个相互商谈和对话的讨论空间。这也是我们策划和组织这次专题讨论的初衷。

      [中图分类号]B0;B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04)02-0027-28

      一

      生活世界或者说生活哲学的凸显与当代哲学的生活世界转向是有着密切联系的。我们一般地把生活世界转向看成是当代哲学的主题转变,即从传统的抽象理念世界向现实生活世界的转变。但是,如何理解这一转向,看来并不是十分清楚的问题。有些学者认为,生活世界转向本身就强化了当代哲学与传统哲学之间的断裂,从而转向本身也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哲学方向。这种理解为建构生活哲学提供了理论上的可能性。有些学者仍然强调包括传统哲学在内的整个哲学对生活的直观意识,并把生活世界转向直接看成是当代哲学向传统哲学精神的回复。在这种努力中,我们看到了传统精神的某种阐释与发挥。也有相当一部分学者并不承认当代哲学发生了所谓生活世界转向,在这些学者看来,传统对时代的影响远远超过了时代对传统的改变。此外,还有不少学者持后现代观点,直接把生活世界转向看成是哲学终结的象征。

      在笔者看来,生活世界转向首先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哲学事实。那些当代哲学的先驱们,都以不同的言说方式描述了生活世界转向问题。马克思指出:“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不是意识决定生 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1](P72—73)实际上,马克思已经明确提出了哲学的生活转 向问题。克尔恺郭尔在狭义上提出并拓展为整个当代哲学的“存在论变革”的“生存论 转向”,其重点就是要求人们把注意力从抽象的理性世界转移到感性的生活现实。叔本 华的生命意志、尼采的强力意志、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等等,都以某种方式见证并体现 了当代哲学的生活世界转向。不过,相对于当代哲学相关主题的转向,如人的转向、价 值转向、文化转向以及生存论转向而言,生活世界转向之提出要晚得多。胡塞尔晚期生 活世界理论的提出被看成是从超验现象学向生活世界现象学的转变,不管他本人如何评 价这一转变,但在现象学运动中,这一转变被看成是现象学真正展示其思想魅力及运用 价值的新方向,是“胡塞尔以后的现象学历史中最富有创造力的思想”[2](P216)。通 过海德格尔、舍勒、茵加登、伽达默尔等现象学家以及列斐伏尔、维特根斯坦、哈贝马 斯等诸多当代哲学家的努力,生活世界理论已经广泛地拓展到诸如存在论、神学、伦理 学、社会理论以及文化领域,不仅把这些领域直接带进了一种现代视界,而且由此影响 到整个当代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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