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问题,是一切哲学探讨的核心。尤其是自近代以来,几乎哲学家们的全部智慧都集中于对真理的研究。然而,真理毕竟是客观世界、人和时间之间的一种关系,时间是对真理最严峻的考验,它造成了真理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之间的矛盾。因此,尽管哲学家们专心致志地对之加以考据与论证,但终究未能将两者有机的协调起来。而马克思主义则提供了我们正确思考、研究该问题的方法,以致使我们在面临这一巨大的困境时,能够继续深入下去。拙文试图在研究该问题时突破绝对真理、相对真理的一般性框架,辩证地阐明我们分析真理的方法、真理与检验标准之间的关系及其它相关问题。 一、真理与意义 对真理概念的分析,首先是与意义理论相关的。真理概念的分析与真理标准的探讨,是一个二而一的问题,两者都离不开意义。因此,意义是我们研究真理的突破口。 本世纪以来,整个西方哲学对意义问题的研究一直热衷于单个语句或单个逻辑命题的分析。这种追求一点一滴地解决问题的方式,造成了两个时代性的错误。 第一种错误就是对真理的纯形式研究方式。纯形式探讨方式是逻辑经验主义和分析哲学的看家本领。它们在对理论、真理的探讨中,把目光放在了构成理论的语言与构成语言的一个个命题,把对理论的意义分析转换成了对语言句子的分析。 意义,是我们对于周围世界的理解。它是由我们所认识的世界的内容所构成的。人们最先接触的是生活世界,生活世界的意义是一切科学认识的基础与前提。随着科学认识的发展,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成了两个并行不悖而又相对独立的领域。科学的实践与运用促使科学认识获得不同于生活世界的意义的地位,从而使科学世界的意义支配和指导着生活世界的一切。这样,就形成了主体的概念框架、主观性与客观实在的对象之间相互作用的难解之结。这个难解之结造成了哲学上几百年乃至有史以来对真理性质分析的难题。意义究竟是什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我们解决以上难题的关键。而要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哲学家们就必须注重人们认识活动的成品——理论,这就是说,要回答“理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的问题。现代的哲学家们如同修理仪器一样的对理论加以拆卸,他们认为,理论是由语言构成的,语言是由句子构成的,只要我们对理论作语言的分析,把复杂命题分析为简单命题与原子命题,我们也就弄清楚了语句的意义,也就弄清楚了理论的意义。于是,语言则是我们认识的二级对象了。然而,对语言的分析首先就是要找到一种恰当的工具。 逻辑经验主义选取了逻辑为手段,构造了形式的科学哲学。它们主张对科学理论进行逻辑分析、句法分析、实证分析,把科学命题区分为有意义与无意义两类,有意义的命题包括分析命题与综合命题,同时认为分析命题是必然的,综合命题则是偶然的。卡尔纳普宣称,清除了所有非科学成分的哲学只有科学的逻辑学,所有的哲学问题都只是对科学及其命题、概念作逻辑分析的逻辑问题。科学理论是语言实体,所有有意义的命题都是科学语言符合逻辑句法的命题,对逻辑句法的研究所形成的是科学的语形学。因此,科学哲学=科学的逻辑学=科学语言的逻辑句法学。当然,卡尔纳普并非不关心科学语言的内容,而是把内容与形式区分开,形式上合逻辑的,内容也一定有意义。内容属于语义学,形式属于语形学。语义学研究的是偶然的真,语形学研究的是必然的真。 这一观点在本世纪三四十年代被称为“公认观点”。但好景不长,其局限性也很快地暴露出来。命题系统的分解与命题系统本身的整体意义是否能等同起来?“二战”以来,系统论的形成为解决此问题提供了一般方法论原则。以奎因为代表的逻辑实用主义哲学家严肃地批评了“公认观点”,他认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我们所需要的不是分析,而是要产生新的分析方法。直至现在,哲学界尚未出现一种为人们所接受的把经典的形式科学哲学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替代性观点。 第二种错误观点是工具主义与相对主义。历史主义者汉森、库恩、费耶阿本德对逻辑经验主义的形式本体论观点严加批评。他们认为,科学的进步、科学动力学太多样化、太不确定,我们很难用简单粗糙的逻辑之形式主义来把握,也无需真理概念,科学本无真理可言,理论之被接受完全是由于理论解难题的工具性质。理论所包含的经验内容是随着理论的运用者们对理论的信任之变化而变化的,是随着科学共同体信念的改宗而转移的,前后相继的理论在本体论承诺方面是不可通约的。 工具主义的意义理论虽然带有相对主义性质,但却在认识论领域留下深刻的影响。这不仅是因为工具主义抛弃了卡尔纳普的语形学,因为它把理论看成了一个整体而非一个个命题,而且也是因为它把理论与运用者之间的关系问题提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高度。然而,其过分强调科学主观性的作法,却招致了来自各方面的批评,因为相对主义观点使科学丧失了在文化领域中一直所具有的自主性与权威性地位,以致使科学家们与科学哲学家们难以容忍。 由此可见,现代哲学对真理概念的分析存在着一个难点,即我们究竟是把真理看作一个个具体的命题、语句,抑或把它视为一个理论系统?如果我们把真理看作命题形式,那么语形学就具有很重要的地位。反之,则不然。从现代系统论与马克思主义辩证认识论观点看,表达真理的形式应当是一个有着相互联系的理论系统,任何一个特定的语句或命题都是与理论系统不可分割的。当我们把真理的表达形式看作一个具体的理论系统,那么,对真理概念的分析就必须求助于语义学方法。真理属于语义学范围,它是理论与世界之间的一种符合关系。真理一开始就起源于人们对生活世界的理解,是生活世界的经验赋予理论最初的意义。因此,科学与生活不可分,科学世界的意义与生活世界的意义不可分。如果求外而不求内,那么无疑会本末倒置。 二、真理与语义学方法 从系统的观点看,理论并非一个纯粹语言的实体,而是超出语言之外的,它包含了大于某类客观事实的内容。如果我们从一般的理论之语义来理解理论而非从形式语义学来理解理论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通过简单又直观的数学模型来说明理论与实在世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