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90X(2004)01-128-03 哲学范畴作为外延最广、概括性最强的范畴,反映的是自然、社会和人的思维的最普 遍的特性、层面和关系。哲学范畴的发展变迁,与一定时代的哲学观、哲学思维、哲学 体系密切相关,从而映射着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文明的活的灵魂”的哲学的变 革历程。 一 以“本体”为核心的哲学范畴 从人类脱离野蛮时期、进入文明社会(早期)一直到中世纪末,都属于哲学的所谓“本 体论”阶段。在这一阶段,本体论是哲学思考的重心,核心的哲学范畴即是关于世界的 “本体”、“本源”、“始基”的范畴,即作为世界万物的源泉和最终归宿的范畴。其 它的哲学范畴则是对于这类范畴的外在、或内在的规定。 由于古代科学与哲学笼统、混沌未分,哲学范畴与科学范畴也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世 界各个文明发源地的哲学家提出和论证了许多关于世界的“本体”、“本源”、“始基 ”的范畴,如泰勒斯的“水”、阿那克西曼德的“无限者”、阿那克西米尼的“气”、 赫拉克利特的“火”、毕达哥拉斯的“数”、巴门尼德的“存在”和“非存在”、恩培 多克勒的“四根(地、水、风、火)”、阿拉克萨哥拉的“种子(奴斯)”、德谟克利特的 “原子”和“虚空”、柏拉图的“理念”、亚里士多德的“第一实体”……;中国的“ 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道”;等等。显然,这些范畴既是科学(数学、物 理学等)范畴,也是哲学范畴,它们都具有神秘性、朴素直观性、模糊不确定性等特征 。相比原始神话、巫术等用象征、比喻来解释世界,“本体”范畴的产生有了实质性的 进步,使人类思维从表象思维进入了抽象、逻辑思维阶段。 欧洲中世纪是宗教神学统治的时期,哲学失去了独立的地位,沦为宗教神学的婢女。 宗教神学本体论不仅将超自然的“上帝”视为世界的本原和创造者,而且也视为一切价 值之源,因此,一切信仰、思考都围绕着“全智、全能、永恒、无限”的“上帝”来进 行。对本原的探求也就转变为对“上帝”存在的证明。安瑟伦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 明,托马斯·阿奎那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明,都曾为人所注目。 总体看来,古代本体论范畴的演变经历了如下三个时期:最初是围绕世界的“本体” 、“本源”、“始基”是什么、是“一”还是“多”进行探讨,这一阶段的其它哲学范 畴,如“存在”与“非存在”、“有”与“无”、“变”与“不变”等,都与“本体” 、以及“本体”是“一”还是“多”密切相关。后来,“一”和“多”的问题上升为“ 一般”与“个别”的关系问题,即作为世界本体的东西是普遍的还是个体的问题、以及 二者的关系问题。这里又涉及到“实体”与“属性”、“质料”与“形式”、“潜能” 与“现实”、“质”与“量”等一系列范畴。中世纪神学本体论之唯名论与实在论的争 论,是“一般”与“个别”关系问题的争论的继续。实在论认为,“一般”是先于个别 事物而存在的,是独立于个别事物之外的客观实在;一般性最高和普遍性越大的观念, 其实在性就越大,如上帝的观念最普遍,故上帝最实在。唯名论则认为,只有个别事物 是真实存在的,没有离开个别事物而独立存在的“一般”。唯名论与实在论的争论已经 触及到了“共相”(“一般”)和“实在”、“感觉”和“理智”的关系,涉及到“一般 ”、“共相”的来源,预示着范畴发展将由本体论向认识论转向(注:参见谢庆绵:《 西方哲学范畴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60页。)。 二 “认识论转向”与认识范畴的突显 随着近代文艺复兴、实验科学的兴起,特别是科学的里程碑式的突破——牛顿力学的 巨大成功,人们在哲学观念上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关于“本体”、“共相”从何而来、 如何得知等问题也有了全新的思路。当其时,科学逐渐成为一切学术、包括哲学的范式 。人们认识到,科学不仅能够解释现象之间的联系,也可以超越这些现象去说明自然物 的原因,达到现象背后的本原或本体。关于世界是怎么样的,人们可能获得怎样的世界 图景,获得关于世界的何种知识,哲学并不会知道得比科学更多。即科学的界限一般也 就是哲学的界限。既然科学自身具有认识世界本体的能力,哲学存在的必要就受到了严 峻的质疑。于是,哲学只得放弃关于“世界是什么”这种本体追问,转而思考“如何认 识世界”,即出现了所谓“认识论转向”,如笛卡尔给哲学规定的中心任务是“我们知 道什么,我们的知识的依据是什么?” 随着哲学的认识论转向,以及人们在认识领域的探索,作为人类认识过程的各个环节 的“网上纽结”的一系列新的哲学范畴突出出来了,如作为认识对象的“本体”、“对 象”、“实体”、“属性”;说明认识性质和来源的“经验”和“理智”、“感性”和 “理性”、“主观”和“客观”、“先天”和“后天”、“分析”和“综合”、“归纳 ”和“演绎”等;作为认识结果的“观念”、“概念”、“判断”、“知识”、“真理 ”等。这些范畴的逐步展开、完善,反映了人们认识过程的深化。 当然,认识论转向并不否定本体论(存在论)的存在和意义,而只是对它的“扬弃”。 在这一“扬弃”过程中,本体论问题作为认识的前提、基础而起作用。特别是到了18世 纪,随着资产阶级反对基督教、君主专制的斗争的深入,认识、思维领域的斗争也趋深 入,法国哲学通过探索认识论的基本前提,从经验论出发导入了唯物论,建立了以“自 然”、“物质”为核心的物质论的范畴体系。自然和本体论阶段的核心范畴以“物质和 精神”、“思维与存在”这一哲学基本问题的方式,成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较量的焦 点。 继之西方哲学的发展,如英国的经验论发展为休谟的怀疑论,大陆唯理论演变为莱布 尼茨—沃尔夫独断论的形而上学体系,法国唯物论忽视思维的能动性的局限性日益暴露 ,西方哲学各种矛盾、对立日益尖锐化了。而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德国哲学革命,正 是这种矛盾、对立尖锐化的必然结果。它以消除思维和存在、主体与客体的对立、达到 思维和存在、主体与客体的辩证统一为目标。如康德给自己的“批判哲学”规定了考察 和研究人的认识能力,确定人的认识能力的范围与限度的任务,并把“先天综合判断如 何可能”视为认识论的根本问题。但他把思维与存在绝对对立起来,认为理性只能认识 事物的现象,而无力认识事物的本质,人的认识不可能达到“自在之物”;当理性企图 去认识“自在之物”时,必然陷入“二律背反”。黑格尔运用对立统一的观点,揭示和 分析了自然、社会与人的认识、思维领域的矛盾,并对已往的许多哲学概念和范畴,如 一般和个别、普遍与特殊、有与无、有限与无限、本质与现象、内容与形式、可能性与 现实性、知性与理性、同一与差别、抽象与具体、理论与实践、偶然性与必然性、必然 与自由等,都做了新的辩证的解释。在思维和存在、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上,黑格尔 将理念、精神看成在先的一种脱离人脑而独立自在的东西,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则是理念 、精神发展转化而来的,从而将范畴看作是绝对精神自我发展、自我认识的产物。与黑 格尔相反,费尔巴哈则认为,“思维与存在的真正关系只是这样的:存在是主体,思维 是宾词。思维是从存在而来的,然而存在并不来自思维。”可见,近代哲学的一个突出 特征,是在“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主观”与“客观”、“主体 ”和“客体”、“人”与“世界”的二元对立中,探索“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