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自由与“丰富的个体”之文化共同体

作 者:
李燕 

作者简介: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

原文出处:
哲学研究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04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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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性独立与自由的确立,是社会文明发展进步的主导标志之一。然而,确立个性自由 的历史必然性与其在事实上尚未确定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地存在于社会生 活中。问题不仅在于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误解,更在于人们文化认识的局限和文化模式 的限制。

      一、“集体”死了!

      确立个性自由与发展,是近代以来一切思想革命、社会革命的宗旨——实现人的解放 的基本目标与途径;为了确立个性自由,人文学家们发现了理性与历史,思辨哲学则把 普鲁士王国作为理性的最高存在,人们便将走出人身依附关系的个人前途与命运,与虚 幻的人为设定的“国家统治”、“宗教信仰”、“社会本位”等等连接在一起,希望通 过建立一种“集体”使个人得到归属。然而,马克思批判了这种幻想,指出,历史什么 也没有做,真正做到这一切的是现实的人的现实的活动;国家和社会也只不过是个人的 本质活动中的现实投射。由此,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出发点是现实活动中的现实的个 人,因而一切人类社会实践活动和社会革命不论其近期目标是什么,归根到底都是以推 进人的个性解放与自由全面发展为终极目的。个性自由解放和发展是“丰富的个体”实 现,从而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最为基本、最为前提的问题。“丰富的个体”及其形成 是向着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迈进过程中的基本阶段与基本形态。马克思青年时期在历史 唯物主义的创立过程中,在其《博士论文》、《巴黎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 作中,各种理论阐述都是围绕着这个核心主题展开的。“个性独立与自由”、“丰富的 个体”、健全的人格等的实现,以及社会的文化组织形态“自由人的联合体”等等,都 是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过程中不可逾越的基本形态。

      我们看到,在这个历史过程中,尼采曾经兴高采烈地宣布“上帝死了”!这是几个世纪 人文革命的成果,揭开了人文精神得以确立从而使人的个性自由得以张扬的新篇章。而 福柯在尼采之后的20世纪慨然宣称“人死了”!他说,因为上帝已死,那些靠着信仰上 帝而维持生活的人不得不死去。代之而起的是富有独立个性的个体的真实的存在与发展 。于是,人文学家们纷纷发现,带有依赖性的和自命不凡的“作家死了”!继而那种横 冲直撞的力图征服一切而又破坏了一切的“主体死了”!

      这种宣称绝不是文字游戏,而是一种文化价值的评判和落实。每一次革命性的行动都 与社会文化的进步相联系。在我国,与之不谋而合的情形出现了:一种对集体组织的高 度依赖的心理惯性和行为方式,不得不彻底丢弃,因为“集体已经死了”!同样的,那 种所谓的“集体主义”也必须死去!我们必须适时地作出这样的文化价值评判和社会历 史结论,以免人们继续依附于那种已经腐朽了的或者成为泡影的东西——更确切地说, 通过确立个人的个性自由,来改变以往过时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获得掌握自己命运 的本质力量。

      二、个人与集体关系的现实解析

      集体和集体主义曾经是我们社会革命和文化革命的积极成果。它们对于改变旧中国半 殖民地与半封建社会,改变中国人“一盘散沙”的松散状态和萎靡不振、麻木不仁的精 神状态,是极其重要的组织形态和社会秩序基础。始料未及的是,在所谓的“集体和集 体主义”原则确立后,原有的集体和集体主义的活力与激情,以及它们所内涵的催人向 上的精神等已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对个人的否定和对个性自由的压抑,是僵化保守 和固步自封。这种历史异化有着思想认识性的、社会结构性的和文化传统性的原因,值 得研究。

      几十年以来,在我们的社会中,建立了社会主义的组织形态,确立了集体和集体主义 在人们生活实践中的地位,每一个人都在形式上成为了“集体人”——“单位人”。原 本在理论上和意愿上都是极好的事情:让所有的人有温饱、有工作,在现实中却走了样 :这种“集体”和“社会”成了凌驾于所有个人之上的“实体”,操纵和控制着个人的 一切,包括对个人心理和思想深处的东西,使之完全曝光;个人成了一只羔羊,失去了 自主性。因此,在集体与个人的关系中,并没有真正的和真实的个体和独立的个性,有 独立的个性和个性自由的人是极其难以存在和发展的。在这里,个人与集体的局部表象 可见一斑:

      其一,个人是归属于集体的,集体是实体,个人是集体的依附者,离开了集体的个人 无异于就是一个“无”,就像对他人有着依赖性的人离开了他人自己难以存活一样。我 们的“集体主义”就是由此基础上提出来的,它成为了我们社会道德理念的象征,以此 为标准来判定一个人的行为是否道德。《共产党宣言》指出:“在资产阶级社会里,资 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而资产阶级却把消灭 这种关系说成是消灭个性和自由……在现今的资产阶级生产关系的范围内,所谓自由就 是贸易自由,自由买卖。”(《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66、267页)事实上,资 产阶级的个人是深受社会这一强大力量压抑的。然而,我们建造革命的集体和集体主义 就真正地超越了资产阶级的做法了吗?当然没有做到。相反,我们把每个个人都纳入了 实体化了的虚幻的集体之中!这就使个别执政者由“公仆”变成了主人,施行封建家长 制。在这种情况下,所谓“实体化的集体”的人格化,就是那些施行家长制的所谓“领 导”。由于他们掌握了生杀予夺之特权,便开始了对人民群众进行全面的控制、任意的 剥夺,而且理直气壮。在这里,人身依附关系只不过是做了一次历史性的转移而已:从 对生产资料占有制的人格化的依附,转向了一种对“虚幻的集体”及其人格化的象征的 所谓“领导”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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