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交的哲学探索(笔谈)

作者简介:
汪建 山东大学哲学系教授 何中华 山东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邹广文 山东大学哲学系教授 刘杰 山东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泉成 山东大学博士研究生

原文出处:
文史哲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1996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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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20世纪的帷幕将要落下,21世纪的钟声即将敲响。在这世纪之交的历史转折时刻,探索世界观和人生观、追求人生自由与价值、关注人类终极关怀的哲学,将走向何处?这是哲学界关注的焦点问题。山东大学哲学系今年暑期召开学术讨论会。就这一问题进行了集中探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现摘录几篇论文刊发,期望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面向二十一世纪的哲学走向

      探索新时代哲学的走向,我认为有几个问题值得重视。

      第一,时代要求进一步实现哲学研究方向的根本转变。哲学要求得发展,就必须摆脱教条主义束缚,破除从某种原则出发进行纯粹逻辑思辨抽象化研究态度,把哲学的立脚点真正转移到社会实践的基础之上,以富有时代特色的求实精神和开拓精神,直接切入人的生活世界。应该在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生活矛盾的实际理解和深入思考中,发现新的理论生长点,提升为哲学研究的课题。在这方面,近年来,一些学者已经作了可贵的努力,取得令人瞩目的成果。我们应该更自觉地实现这一转变。当然哲学又必须勇于保持自我,锤炼自己的理论武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审视和反思历史与现实。

      第二,对于哲学走向的思考,必须放在人类正在进入真正的“世界历史”和全球性经济——文化发展的大背景中,在时代的大视野中,以推动我国社会发展和重建我们的民族精神为根本导向。人类的20世纪,可以说是一个不断创造奇迹又不断粉碎理想与幻想的时代。20世纪科技与经济的巨大成就,曾经掩盖了不断增长的种种缺陷和灾难。当人们开始意识到我们世界出了问题时,面对的是已经威胁到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普遍性危机和困境。金钱崇拜、权力至上、享乐主义等反文化意识对社会生活无孔不入地腐蚀,导致社会腐败和暴力的滋长。面对这种危机和困境,迫使人类不得不严肃思考是否需要根本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根本改变自己的习惯、传统和观念。70年代以来,人们正通过对20世纪社会生活的反思,寻求新的信念,建构新的价值体系,实现新的文化自觉。我们的现代化刚刚起步,市场经济和科技——经济发展对社会生活的巨大冲击,也才刚刚显露,新的充满活力的社会生活推动现代化进程迅速前进的同时,社会转型期各种社会矛盾和困难也在不断出现。应该以更开放的心态,努力汲取人类文明和哲学思想发展的积极成果以及经验,实现我们民族的“主体自觉”,重建我们的民族精神。

      第三,对时代发展和社会生活矛盾的理论反思和创造性研究,是哲学的时代性课题。当代哲学关注的主要问题有:1.现代化与发展理论的反思与探索。2.科学技术革命及发展道路、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与人文价值导向。3.文化发展,传统文化的复兴及多种文化的融合。4.人的个性发展,人的社会交往和人的主体建构等等。人们最关注的时代性主题是社会生活中人文精神的重建,是寻求求实的科学精神与崇高的人文价值精神的统一。当代哲学的根本特质,应该是这种体现着时代发展的本质和趋势的时代性特质。哲学也只有以这种科学与人文的整合统一为基本尺度,才能对当代人类面临的重大问题提出高瞻远瞩的见解。

      第四,哲学的发展与存在方式,将进一步突破封闭的狭小的纯粹理论思辨的学术圈子,以大文化的视野和强烈的现实感,进入人的生活世界的各个层面。但是哲学不会变成各种所谓“应用哲学”,不会企图代替具体科学解决各种具体问题。哲学根本上是一种理论反思和批判活动,它以对人类实践和生活世界的深切认识与领悟为基准和思维指向,深入揭示现实生活和人们思想中的矛盾与困惑,并把它放在生活世界的整体关系中思考和把握。现时代要求哲学具有更强的理论批判力量,穷究人们的思想、观念和习惯赖以建立的前提和根据,澄清人们的思想混乱。新时代的哲学必须有更活跃的理论探索和独创的精神。新时代人们面临问题的复杂性、多面性、深刻性,需要更高的哲学智慧,需要独特的哲学思考,需要更多的富有启发性的哲学思想。哲学将呈现出各种有个性的新创造、多元并立的景观。

      第五,在时代的发展中,创造和建设体现着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新的中国哲学。这也许要有四五十年的不懈努力,但这是负载着几千年丰富的哲学文化传统,正在迅速实现现代化的中华民族,应该对人类做出的贡献。

      哲学的跨世纪使命:文化整合与自我拯救

      文化的分裂与冲突,大概是20世纪行将结束之际最引人注目且耐人寻味的历史景观。人类在当代所遇到的一切困惑和危机,仿佛都可以被归结为一个“文化”问题。的确,对于人及其存在来说带有本体意味的文化,以其直观的方式显化为人类无法回避的现实话题。东方文化—西方文化、传统文化—现代文化、科学文化—人文文化……这一切并不能为后现代主义解构掉的二元对立,真实地存在于人类的当下处境之中。C·P·斯诺的两种文化说、S·P·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D ·贝尔的资本主义文化矛盾观,以及“东方主义”、“后殖民主义”、“原教旨主义”、“文化霸权主义”等问题的提出,乃至古今中外文化碰撞成为20世纪中国社会难以打开的文化情结,这一切是否意味着人类正步入一个全球性文化自觉时代?

      在某种意义上,“世界历史”是按照经济→政治→文化的顺序展开的。人类交往的最原始动机掩盖了交往本身的文化意味。近代的地理大发现,主要是“黄金梦”驱使的结果。西方殖民主义扩张的进一步深化,使人类冲突由经济层面过渡到政治层面。大规模的战争是其主要表现。当代文化问题的凸显,标志着人类交往已进入文化层面。

      文化意识的觉醒对哲学的期待,为世纪之交的哲学自我定位提供了历史坐标。文化即人化。它构成人之为人的终极判据。文化对于人的本体意味,在于为人及其存在预设自我同一性的先验基础。文化的分裂对人的自我同一性的消解,导致了人的自性迷失。这是20世纪人类面临的最深刻危机之所在。哲学以外的一切可能的文化形式,作为人的存在的直接而具体的表征,都以发散的方式拆解、分裂着文化母体。这固然是文化的创造之源,但同时也危及着文化的有机整合。这一特点在当代表现尤为突出。由于非哲学的文化形式都是相对的,从而缺乏绝对性,它们不可能担当起文化整合的使命。要完成这一使命,只有诉诸哲学。因为唯独以追寻绝对、无限、永恒为己任的哲学,才能为人及其存在本身设置终极坐标,重建人的自我同一性,从而回归到人的存在的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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