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C9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90X(2003)04-240-06 在镇压太平天国革命的过程中,曾国藩集团,尤其曾、胡等人对人才问题极为重视,始终认为它是决定战争成败和国家兴衰的关键之一。早在咸丰元年曾国藩就指出,要把太平天国等反清起义镇压下去,清王朝面临着国用不足、兵伍不精、人才不振三大难题。这些问题如不解决,清政府就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他围绕这一问题,曾接连呈上《应诏陈言疏》、《议汰兵疏》等奏折,其主旨就是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来解决这些问题。他在给好友胡大任的信中也说:“国藩尝私虑以为天下有三大患:一曰人才,二曰财用,三曰兵力。人才之不振,曾于去岁具疏略陈大指,财用、兵力二者,昨又具疏言之。兹录一通,敬呈清览,未审足下以为有补万一否。如以为可行,则他日仍当渎请也。”(注:曾国藩:《曾文正公全集·书札》(以下简称《曾文正公书札》),湖南传忠书局光绪二年刊,第1卷,第30~31页。)其后因此路不通,只好另寻他途,但一切努力都围绕着这一中心进行。 关于人才问题,曾、胡等人认为大至世之兴衰治乱,小至军事之成败、粮饷之盈亏、吏治之修否,皆以是否得人为转移。曾国藩从唯心主义的英雄主义史观出发,早在京宦时期就认为,社会风气的厚薄全由一二人之倡导而成。“此一二人之心向义,则众人与之赴义;一二人之心向利,则众人与之赴利。众人所趋,势之所归,虽有大力,莫之敢逆。”(注:曾国藩:《曾文正公全集·文集》(以下简称《曾文正公文集》),湖南传忠书局光绪二年刊,第2卷,第2页。)又说:“世多疑明代诛锄缙绅而怪后来气节之盛,以为养士实厚使然。余谓气节者亦一二贤臣倡之,渐乃成为风气,不尽关国家养士之薄厚也。”(注:《曾文正公文集》,第2卷,第70页。)从军以来,面对“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更把扭转时局的希望,寄托在少数人才身上。称“粤、捻内扰,英、俄外伺,非得忍辱负重之器数十人,恐难挽回时局也。”(注:《曾文正公书札》,第7卷,第36页。)又说:“吾辈所慎之又慎者,只在用人二字上,此外竟无可着力之处。”(注:《曾文正公书札》,第9卷,第22页。)胡林翼则称:“近时大局艰难,只求一二有心之士力济时艰。济之之法,壮者杀贼,廉者谋饷耳。”(注:胡林翼:《胡文忠公遗集》,同治六年刊,第59卷,第18页。)又说:“为政之要,千条万缕,而大纲必在得人。”(注:阎敬铭编:《胡文忠公遗集》,同治七年醉六堂重刊本,第10卷,第13页。)譬如,“天下事固患贫且弱,楚祸尤甚。而所以贫弱之故,则正气不申,伪士得志也。”而破解之法,“求才是先务。理财亦须先求才也。”(注:《胡文忠公遗集》,第59卷,第4页。)又如,“天下以盗贼为患。而乱天下者不在盗贼,而在人才不出、居人上者不知求才耳。酂侯治汉、文若佐许、武乡治蜀、景略图秦,其得力全在得人。盖无一时一事不以人才为念,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以卫灵而不丧国,以武氏而能治天下,其效可睹矣。”(注:《胡文忠公遗集》,第59卷,第30页。)故“救天下之急症,莫如选将;治天下之真病,莫如察吏。兵事如治标,吏事如治本。”(注:《胡文忠公遗集》,第59卷,第16页。)他们有时甚至认为,人与法二者相较,人比法更重要。曾国藩与左宗棠皆以为,“用法不如用人”(注:《曾文正公书札》,第19卷,第10页。)。曾国藩进而解释说:“吏治有常者也,可先立法而后求人;兵事无常者也,当先求人而后立法。”(注:《曾文正公书札》,第7卷,第37页。)他还在给胡林翼的另一封信中说:“默观天下大局,万难挽回。侍与公之力所能勉者,引用一班正人、培养几个好官以为种子,即咸丰四年寄公缄中‘种火’之说也。”“若能引出一班正人,倡成一时风气,则侍与公借以报国者也。”(注:《曾文正公书札》,第18卷,第34、37页。)总之,他们将人才问题看成了决定事业成败和国家命运的关键。 同时,他们还就人才问题对于军事、筹饷、吏治方面的关键作用,分别作过专门论述,留有大量言论。在军事上,曾、胡、左都认为,将领是决定战争成败的主要因素。曾国藩认为,战争之成败在人而不在器,军队之强弱在气而不在形。“凡军气之盛衰,全视主将之强弱。”(注:曾国藩:《曾文正公全集·奏稿》(以下简称《曾文正公奏稿》),湖南传忠书局光绪二年刊,第28卷,第15页。)“大抵艰难百折不辞劳瘁者,将领之壮志也。”(注:《曾文正公奏稿》,第28卷,第14页。)故“军事兴衰全系乎一二人之志气。”(注:《曾文正公书札》,第25卷,第39页。)咸丰六年初,他在一封奏折中称:“行军之道,择将为先,得一将则全军振兴,失一将则士气消阻。甲寅秋冬之间,臣军所以长驱千里、势如破竹者,以陆路有塔齐布、罗泽南,水路有杨载福、彭玉麟诸人。军中士卒皆以塔、罗、杨、彭为法,沿江村市亦知有塔、罗、杨、彭之称,故能旌旗生色,席卷无前。不幸塔齐布中道殂谢,而罗泽南、杨载福、彭玉麟三人者又分往湖北、临江,不克遽聚一处”,致使“臣久困一隅,兵单将寡,寸心焦灼,愧悚难名。”《曾文正公奏稿》,第7卷,第3页。)总之,将自己数年间军事上兴衰成败的主因,尽归之于数名将领的得失。胡林翼也认为,“兵事以人才为根本,人才以志气为根本;兵可挫而气不可挫,气可偶挫而志不可挫。”(注:葵锷:《曾胡治兵语录》,民国二十六年铅印线装本,第10页。)故“纲领之要,成败之数”不系乎“法”,而系乎“人”。“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他还举例说:“设五百人之营,无一二谋略之士、英达之才,必不成军;千人之营无六七谋略英达之士,亦不成军。”总而言之,“兵事不外‘奇正’二字,而将才不外‘智勇’二字”,“而其要以得人为主”。(注:《胡文忠公遗集》,第59卷,第25页。)左宗棠也认为,“天下无可恃之兵勇,而有可恃之将。”(注:左宗棠:《左文襄公全集·书牍》(以下简称《左文襄公书牍》),萃文堂光绪16年刊,第2卷,第20页。)实际上,都是在强调将领对军队的决定性作用。 至于人才对吏治、理财的作用,他们也有类似的论述。胡林翼在论及湖北的治理时说:“治理之要,贤才为本。苟不知求贤,即劳心焦思亦属废事。”(注:《胡文忠公遗集》,第60卷,第18页。)又在论及整顿吏治的“利弊之原”时说:“劾贪非难,而求才为难。前者劾去,后者踵事,巧避名目,其弊有不可胜言者矣。”(注:《胡文忠公遗集》,第14卷,第5页。)至于人才对筹饷的重要性,胡林翼则说:“理财之道,仍以得才为先。”“得一正士,可抵十万金。”(注:《胡文忠公遗集》,第59卷,第4页。)曾国藩也称:“湖北军务迭兴,兵事饷事唯在得人。”(注:《曾文正公奏稿》,第11卷,第28页。)而他对吏治与人才的关系,则有更多的论述。他说:“国家之强,以得人为强。”(注:《曾文正公书札》,第6卷,第35页。)“除刑于以外无政化,除用贤以外无经济。”(注:曾国藩:《曾文正公手书日记》,中国图书公司,宣统元年摹写石印本,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十六日。)“至于用人一节,实为万事根本。”(注:《曾文正公书札》,第28卷,第39页。)“鄙人阅历世变,但觉除得人之外,无一事可恃。”(注:《曾文正公书札》,第14卷,第6页。)又说:“凡国之强,必须多得好臣工;家之强,必须多出贤子弟。”(注:《曾文正公家书》,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曾国藩认为,“大抵吏治与军务相表里”(注:《曾文正公书札》,第22卷,第22页。),而兵事首在选将,吏治以择吏为先。“军兴太久,地方糜烂。鄙意一面治军剿贼,一面择吏安民,二者断不可偏废。”(注:《曾文正公书札》,第12卷,第11页。)又说:“行政之要首在得人。”(注:《曾文正公奏稿》,第18卷,第42页。)“一省风气全系于督抚、司道及首府数人,此外官绅皆随风气为转移。”(注:《曾文正公手书日记》,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而“吏治之兴废全系乎州县之贤否”(注:《曾文正公奏稿》,第18卷,第42页。)。胡林翼也有同感。他在给邢高魁的信中说:“弟意公之吏才乃可,治行第一,可开鄂之风气,可使在位以为矜式。”(注:《胡文忠公遗集》,第60卷,第7页。)又在给周乐的信中说:“安得此等人布之郡守,何忧天下不治!”(注:《胡文忠公遗集》,第59卷,第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