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评《越缦堂日记》

作 者:

作者简介:
祁龙威(1922-),男,江苏常熟人,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已退休)。扬州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2

原文出处:
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

内容提要:

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为晚清“四大日记”之一。其出版经过最为曲折,读者对其毁誉也较多。胡适所作评价最得大体,较为公允,并给人以有益启示:读史当从大处着眼。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03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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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030(2003)03-0058-03

      李慈铭、翁同龢、王闿运、叶昌炽所写日记,都关系着几十年朝章国故、学术人心,因而有晚清“四大日记”之称。其中以李氏《越缦堂日记》的出版经过最为曲折,读者对其书的毁誉也最多。以我所见,胡适所作的评价最得大体,比较公允。他肯定李氏长期坚持写日记,读书札记大多是好的,所载重大时事可补史传。胡氏语简,为之笺证。

      一

      李慈铭(1830~1894)从清咸丰四年(1854)开始写日记,40余年如一日。如因故中断,则预记大略,得暇详补。同治十一年十二月初七日,“自前月校书甚忙,至无暇写日记,皆草草札记之邸抄面纸,今日始自前月初四日后补录之”。初八日,“补录日记”。初九日,“补录前月日记讫”。十二日,“补写是月日记讫”。有的也凭追忆补日记,不免恍惚。光绪十四年六月二十四日,“是日,补写一月来日记,毕多仿佛,不能尽记矣”。李氏不时检点旧日记,加以修饰。同治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终日阅旧日记,稍稍涂改之”。同治七年四月二十四日,“偶阅旧时日记,其中多有疵谬”。光绪二年二月初六日,“偶取庚申日记检一事,因将其中怒骂戏谑之语,尽涂去之。尔时狎比匪人,喜骋笔墨,近来偶一翻阅,通身汗下,深愧知非之晚。”李氏也颇注意对日记的保存。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装订乙丑至今日记,共十五册,分为两函,今日标写签柎,颇极精整”。他的全部日记,凡72册,分为8函,另有半册。详见《北平图书馆季刊》第6卷第5号载王重民《李越缦先生著述考》。

      《越缦堂日记》的发表,几经周折。先是稿本传观,继而在期刊节登。直到民国九年,始由蔡元培等经理刻石影印其中的第2函至第7函,凡51册。旋仍由蔡等经手,补印了第1函,凡13册。以往学术界咸知《越缦堂日记》共64册,即此两次石印本的合计。至于其第八函8册,则是至近年始发现并影印。

      李氏常将日记给友好阅读。如同治九年十月十五日,“作片致孙子宜,索还日记”。同治十年四月朔,“作书致周允臣,借以近年日记两册”。六月初八日,“张牧臣来拜,以日记见还”。十月二十五日,“得朱鼎甫书,借日记”。“作书复鼎甫,借以日记四册”。光绪四年十月初十日,“得伯寅侍郎书,惠银十两,言昨见日记,知其乏绝,故复分廉,甚可感也”。伯寅,潘祖荫。由此可见,在李氏生前,已有多人看到李氏的日记。

      李慈铭殁后,文廷式曾见其《日记》。《闻尘偶记》云:“李莼客以就天津书院故,官御史时,于合肥不敢置一词。观其日记,是非亦多颠倒,甚矣文人托身不可不慎也!然莼客秉性狷狭,故终身要无大失,视舞文无行之王闿运,要远过之。”善谈掌故的徐一士,由此引出《李慈铭与王闿运》一文。据《一士类稿》言:“廷式尝摘抄慈铭日记,间加批识”云云。

      辛亥革命后,李氏《日记》曾经某些期刊节录发表。王重民《李越缦先生著述考》著录的《越缦堂日抄》2卷,《古学汇刊》本,即其中之一。王氏云:“《绍兴公报》、《文艺杂志》、《中国学报》相继节刊,但仅数页或数十页,均不及《古学汇刊》为量之多。其开端十数条,为印本《日记》所无,疑录自沈悦民所藏半册内。”《中国学报》刊登李氏《日记》,颇受士林重视。《鲁迅日记》:民国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赴留黎厂购《中国学报》第二期一册,四角。报中殊无善文,但以其有《越缦日记》,故买存之。”《艺风堂友朋书札》辑吴昌绶致缪荃孙书(六十)云:“近出《中国学报》,吾师见否?如要,可购以奉呈。”小注:“《越缦日记》不同,而亦有复见。”

      缪荃孙曾托蔡元培等向李氏后人求《日记》全稿。并拟节抄刊行。上书辑元培致缪氏书云:“越缦先生日记,沈子培、樊云门二君均曾力任付梓,然二公有力时均未暇及此,今则想不复作此想矣。先生拟仿《竹汀日记钞》例,节录刊行,良可感佩。李世兄尚在故乡,容即函嘱负箧赴沪,贡之左右,果能流布人间,则先生表彰死友,嘉惠后学之盛情,感佩者岂独元培与李世兄而已哉!”据《蔡元培自述》,在李慈铭殁前一年,他在李氏京寓充西席教师。以故慈铭嗣子承侯,系蔡氏学生,即信中的“李世兄”。惟此事没有达成。《艺风堂友朋书札》又辑吴重熹致缪荃孙书(十)云:“《莼客日记》四册送去。此为孙氏存本,孙氏无人,惟余内眷在闽,坚不出手,故假抄之。得方家理董成书,甚盛事也。樊山处者,亦当于家信中姑一问讯之。”樊增祥,字云门,号樊山。亦李氏故人。由是在缪氏周围又有人得见李氏《日记》的部分抄本。同书辑录王秉恩致缪荃孙书(五)云:“《莼老日记》向闻近于刘四。今读之,学术纯正,议论平实,异乎所闻。公为刊传,甚盛事也。”但终未刊行。“刘四”,似指刘体智,刘秉章第四子。

      直到民国八、九年,始由蔡元培、张元济等经手,刻石影印,遵李氏遗愿,先印同治二年至光绪十五年,凡51册,6函。其详具见于《张元济日记》。民国八年六月三十日,“晤李璧臣,交《越缦堂日记》八册”。璧臣,慈铭侄。八月三十日,“晨访鹤庼于密采号,交出《越缦堂日记》六函,又李越缦照相一张,交剑丞保存”。鹤庼,蔡元培。夏敬观,字剑丞,时佐张氏主持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九年一月三十日,“鹤庼回信,《越缦堂日记》缘起可照改”。三月六日,“崔庼来信,言江西许季黻购《越缦堂日记》二十部”。许寿裳,字季黻。七月二十日,“约谢燕堂、翟孟举、季臣,告知《越缦堂日记》无庸修润,惟与原书不符者,稍加修饰”。以上略见该书交稿、预售、印刷诸事的经过。此书出版后,即在文化人中流通。《郑孝胥日记》:辛酉(民国十年)六月初五日,“阅《李莼客日记》”。初八日,“杨寿彤复送《越缦堂日记》来,凡六套,乃陈小石物,杨借观之,复以转借”。这6套就是第一次公之于世的第2函至第7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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