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审美理想和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艺术”笔谈讨论(16)

——艺术“真实”品质的三个层面

作 者:
卫戈 

作者简介:
卫戈 西北师大敦煌艺术学院副教授

原文出处:
美术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
复印期号:2003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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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探讨“中国当代艺术审美理想”时,我们无法回避“艺术的真实性品质”问题,要实现“真善美”的理想图式“真”是一个最重要的基点。这是一个原本属于艺术学的基础范畴,既涉及到艺术本质又关系到艺术表现的问题,然而由于当代艺术所遭遇的各种观念喧嚣和缤纷缭乱话语的冲击,使这一问题在新的背景下又发生了认识困惑。在今天的艺术工作平台上,被搁置了传统、现代、东方、西方等各种文化哲学的观念与现象,他们互相对立、碰撞、分化、融合,使整个文化思潮的运动变得错综复杂,艺术的基本概念也被挤压,产生了一系列的折射和变形。因此,重新明确艺术的评判标准,确立我们民族自己的艺术价值判断,抵御西方的殖民文化侵略,清醒当代艺术家的思想是确有必要的。在这项工作中,最底层的任务当从梳理艺术的基本品质性入手。

      20世纪以来的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都试图“拆解”艺术原有的存在方式乃至“拆解’艺术本身。虽然其间不乏有对艺术形式领域的创造和开拓,但都企望对“艺术”本身彻底消解、终止,割裂人类与艺术历史之间联系的意愿,却是违背了文化发展的基本规律和人类追求美好的愿望。所幸的是传统的艺术形式并没有按照某些预言彻底瓦解,也没有在终结论者的鼓噪中完全死亡。当代人仍然可以在这块“精神栖息的家园”之中漫步。然而,“家园”并不是平静祥和的,在当代条件社会下,我们没有理由不去注视和警惕各种意识形态思潮对艺术领域的影响,冲击和改变。对艺术精神因素的设置,维护与改善也是艺术家,艺术理论学者的职责,也就是说.要对艺术基本品性的内涵进行及时的观察研究,提出与时代发展相适应的观念指导原则,对符合艺术基本规律,促进艺术发展的观点应当敢于坚持,尊重艺术本身应有的本质特性。当然,我们也应当注意艺术品质的存在变化,以发展的眼光来研究艺术的基本内在建构。任何事物处在一个鲜活的运动状态里就不会一成不变,外界客观环境的风云变幻,必然导致内在本质表现的不同反应。在新的历史语境中,艺术的品质也会受到各种问题的困扰而出现多种表现,但无论其内核与外围发生何等变化,本质的存在和本质的延展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而艺术本质的存在就是艺术自身的立足根基和艺术发展的坚实保证。假若能以客观的眼光去正视艺术的现实存在和艺术本质发生的结构变化,就会了解到艺术本质所具有的生命活力,这样就能避免消极论的影响,避免前置的“流行观念”的干扰,从艺术本体的内部发掘出属于艺术作品和艺术创造者本身的存在底蕴,从而揭示出符合逻辑的艺术科学规律。

      因此,探讨在传统中有着重要意义的艺术的“真实性”品质对现实的艺术创造也具有针对性。西方艺术史中有关“再现”理论的”摹访说”,“镜子说”等都是将艺术放归于生活的具体场景中去考察:中国古代艺术理论则把表现事物的外观现象与内在的目的意义相互辨证统一,“形”与“神”互为依存,并强调以表现客观的“真实”为基础来达到“善”的社会教化作用,东西方传统艺术对“真”的内涵存在的实践,给我们辩证的,广泛的认识艺术真实奠定了一个基础。虽然,电影、摄影、电视、电脑等技术使图像、影像等也成为可以表达“真实”的又一途经,但终究是技术不能完全替代艺术,我们不能只从结果显示的“感知真实”来判定艺术的“真实”,技术只能是辅助艺术实现“真实”表达的一种工具手段,其结果是为了体现“人工性”的,“合目的”的精神创造,艺术“真实”在任何条件下也不能完全等同于一般的生活真实。

      同时,我们要看到艺术真实的来源也并未产生根本的变化,从生活真实到艺术真实之间源和流、缘和由的关系仍然是当代艺术创作的“绿色通道”。这里,需要澄清现代形式主义对生活——艺术绝对化分离的概念。实际上,西方现代形式主义者的倡导和实现结果并不一致,他们虽然极力反对“模仿再现”,夸张地宣布他们与“现实”的背离,但就连毕加索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所谓的抽象画,人必须从某些东西开始……。”抽象主义“预言家”沃林格也曾说:“抽象冲动则是人由外在世界引起的巨大的内心不安的产物。”蒙特里安更是从摹拟自然起始渐渐走向单纯的几何图形,他自认为“抽象艺术是具体的,甚至比自然主义的艺术更具体一些”。其实,这一道理早被中国古代的书法家所认识,怀素的“观夏云多奇峰,辄常师之”和李冰阳“于天地山川、虫鱼禽兽”而得“方园流峙之形、屈伸飞动之理”便是例证。在借鉴现代派形式语言时,我们也不可忽视现代派极端走向所造成的最终结果。

      艺术不能躲开“真实”,不能没有“真实”,不可否认,当代艺术仍然要以当代现实生活的真实背景为基本存在依据,艺术真实品质的最终源头是真实的现实生活。生活的真实,这是艺术真实品质的第一个层面。“生活是艺术最广大的源泉”是前不久在纪念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时又重新温习的一个话题,这一认识观在一些人心目中已经发生了动摇和怀疑,甚至以现代生活为由使“源头”的指向发生了偏移。事实上,现代生活丰富的内容和形式,所造成的是生活构成因素的更加复杂化,比如原来单一性的农业生活方式被工业化、扩大化、加速化和多样化了,但这不等于艺术之流的源头被取消或已经枯竭。反之是艺术不得不面临了比以往更多的“真实现象”,另外,现代信息传播方式的变化,也使艺术与生活的沟通有了一些新的连接环节,可互换的内容更庞杂,范围更广阔,但同时传播的便捷和迅速的大众影响力也造成艺术家对生活现象观察的困难和体验的浮躁,有些艺术家干脆放弃艰苦的身体力行,闭门造车,还以为是体现了“时代”的创作特征,把表面的感知知觉当作了真实的图景,距事物的本质相去甚远。西方哲学家杜威说过:“经验”只有产生了洞察力或者充分的认识,才有“价值”。作为艺术家,经验并不仅仅是一般的生活经历,而是通过自己的体验和探索创造出来的经验,这种经验是来源于普遍的生活,综合了生活语境中各种复杂的相关元素,又经过了艺术家的主观辨析得到的,是能启迪更普遍认识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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