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对“中体西用”模式突破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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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大学学报:社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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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1995 年 1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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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 郭嵩焘认为,西洋立国之本在“政教”,其末在“商贾”,造船、制器为末中一节,国之所以富强是因有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中国欲变贫弱为富强,必须循习西洋政教;中国正处于历史大变之时,无暇正“本”,可“姑务其末”,务末既是应变之措,更可“以立循用西法之基”,把正“本”、务“末”视为一体。这就否定了“中体西用”的认识基础,也揭露了其逻辑荒谬。

      关键词 郭嵩焘 中体西用 突破

      作者简介 1936年生,南昌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中体西用”是洋务派学习西方的理论模式,它有肯定学习西方之必要、促使“师长”之说付诸实践的历史功绩。但是,这一模式,又把近代中国学习西方的内容限制在技艺范畴,并服务于巩固封建专制统治。冲破此种思想牢笼,成为中国近代化进程中思想理论战线上一项重任。适应时代的需要,郭嵩焘对此作出了有益的贡献。

      一

      “中体西用”,其含义的政治实质是:西方国家的富强之术可以学习,中国的封建制度必须坚持,无须改变。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鉴于主权的进一步丧失,侵略势力由沿海深入内地,并渗透到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中国正面临着“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地主阶级遇到了“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①。资本主义列强横行神州,清朝统治者既无力反抗,甚至不敢有反抗的表示,“如不胜其忿而与之为仇,则有旦夕之变”②,清王朝陷入严重的统治危机之中。地主阶级洋务派出于维持统治的需要,以一种比较现实的态度对待这一变化,认识到“外患之乘,变幻如此,而我欲以成法制之,譬如医者疗疾不问何症,概投之古方,诚未见其效也”③,“今日之敌,非得其长,断难与抗”④,“‘师夷之长’四字,尤为今时所当知也”⑤。因而放弃于事无济的一套传统措施,承认有学习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长技”的必要。

      从1840年以来的“御夷”历史和当时尚在进行的镇压太平天国的内战中,洋务派深切地感到,中国不如“夷”处在“火器”。所以,他们在谋求自救时,把目光集中在“练兵”“制器”。奕说:“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⑥。李鸿章也说:“中国欲自强,则莫如学习外国利器,欲学习外国利器,则莫如觅制器之器。”⑦在这种认识下,洋务派官僚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于60年代初期,倡导和主持了一批近代军事工业的兴建,希冀拥“坚船利炮”以自强而自救。70年代初,边疆危机四起,洋务派的这一主张得到了新的强化。1874年底,总理衙门引日本侵台事件为训,奏请“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为自强的六条紧急“机宜”⑧。大臣们在遵旨议复时虽对防务重点有不同意见,而对总署奏议的根本宗旨,却少有人表示异议。李鸿章甚至鼓吹说,总署所提“六条”,对“目前当务之急与日后久远之途,业经综括无遗,洵为救时要策”,倘能“中外一心”,“勿惜重费”,“历久不懈”办理,中国便可“由能守而能战,转贫弱为富强”⑨。此后20年间,洋务派继续进行训练军队,设厂制造船炮,在建立新的防务体系的“求强”活动的同时,又提出了“求富”的口号,着手建立了一些民用企业。从60年代到90年代,地主阶级洋务派一直把学习西方技艺,引进机器生产,作为中国致“富强”而自救的出路。

      洋务派承认学习西方的必要,并非是对封建制度的否定。相反,他们坚持“天不变道亦不变”的教条,极力美化、吹嘘封建统治,说什么“中国文物制度迥异外洋獉狉之俗,所以郅治保邦固丕基于勿坏者,固自有在”⑩,认为中国的封建君主专制好得很,不仅不用向西方学习,而且远远超过西方。中国的政治制度优于西方,独“火器”落于其后,这就是洋务派“中体西用”理论的认识依据。

      单纯地学习西方技艺制造“坚船利炮,”能否达到国家富强的目标,这是一个关系国家、民族命运和前途的问题,不可不予辨明。

      自鸦片战争之后,郭嵩焘便致力“洋情”的研究和中国富强之道的探索。1875年,他在遵旨对总署6条“紧急机宜”发表意见时,对洋务派拥“坚船利炮”以自强的主张,明确地给予了否定。他断言:“将谓造船、制器用其一旦之功,遂可转弱为强,其余皆可不问,恐无此理”,自强亦“所不敢知也”(11)

      郭嵩焘指出,欲收学习西方之效,必先明中国贫弱之因,西方富强之由,才能做到“彼之所长,渐而习之,我之所短,改而修之”。他认为,中国积贫积弱,根在“纪纲废弛”“吏治不修”,“洋患”是其招致恶果之一。从历史上看,“边患”构不构成统治危机,取决于纪纲、吏治的振衰。“自汉以来,中国全盛之世,边患相寻常若不及,而终宴然无事。及衰且乱,则必纪纲法度先弛于上,然后贤人隐伏,民俗日偷,而边患乘之”。可见,加强防务固为必要,而自强的要害在振肃纲纪、刷新吏治,厘正治国之本。在此,郭嵩焘虽袭用封建政治的术语,但其内容却已包含着学习西方政治制度的新意。他在“推求中外情形所以异同与所宜法戒”时写道:“西洋立国,在广开口岸,资商贾转运,因收其税以济国用,是以国家大政,商贾无不与闻者”;各通商口岸,“皆有兵船屯驻以防意外之变,兼备海盗……惟以保护商贾为心,故能资商贾之力以养兵”;“通国士民一出于学,律法、军政、船政下及工艺,皆由学升进而专习之。”对资本主义国家的这种介绍,自然尚属粗浅,可已触及到了西方国家资产阶级(“商贾”)当政,国家以资产阶级的利益为利益,并为其服务的实质。进而郭嵩焘得出结论:“西洋立国有本有末,其本在朝廷政教,其末在商贾,造船、制器,相辅以益其强,又末中一节”。(12)

      中西对照,治国各有其本,一失一立,一弱一强,孰为当“戒”,孰者当“法”,不言而自明。在立国之本的讨论中,郭嵩焘既对拥有坚船利炮即可自强的观点进行了批判,也表达了循习“西洋政教”以为中国富强的“本源之计”(13)的思想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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