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洋务思潮的爱国主义蕴义

作 者:

作者简介:
周辉湘 衡阳师专教务处

原文出处:
安徽史学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1995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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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务思潮的爱国主义,既承继了中国古代爱国主义的宝贵遗产,又体现了新的历史条件下与古代不同的内涵和时代特色,反映出近代意义民族主义的萌发和古老民族新的觉醒。

      一

      自强论是洋务思潮的主旋律。多年来,人们习惯于把“中体西用”看作是洋务运动的纲领,它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洋务思潮的核心。事实上“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是洋务思潮的一个分纲领。贯通洋务运动始终,构筑洋务思潮框架的主干是“自强图存”,由此而展示洋务思潮的爱国主义特色。

      19世纪50年代中期,清王朝的内忧外患达到前所未有之境地。然而,历史的灾难必定由社会的进步为补偿,进步的标志首先是思想界的觉悟。国弱民穷、危机重重以其反面效果震醒了一批新官僚和知识分子。就在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之际,“自强”之声已不绝于耳。赵树吉首倡“皇上以为抚议为可恃乎?不可恃乎?如知其难恃也,则亦求所以自强之术而已”①。冯桂芬分析中国多方面不如夷,主张采用魏源师夷论,强调“始则师而法之,继则比而齐之,终则驾而上之,自强之道,实在乎是”②。知识分子的呼声被一些实权派官僚所接受,在他们那里发挥,并在统治阶级上层内部散发,成为办洋务的宗旨。参与《北京和约》签订的恭亲王奕多次强调“洋人之向背,莫不以中国之强弱为衡,固非独一日本为然。我能自强,可以彼此相安,潜慑其狡焉思逞之计”③。他主张穷其取胜之术,“如此则御侮有所凭籍,庶国威自振,安内攘外之道不外是矣”④。接着,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丁日昌等洋务官僚不约而同地举起了“自强”的旗号。“自强”以其巨大的凝聚力和感召力,成为19世纪60年代以后中国社会经久不衰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纲领性口号。

      自强论之产生巨大效应,首先在于它是中国古代爱国主义的延续和发展。自秦汉以来,中华民族即以自己不屈不挠、顽强奋进的民族精神领先于世界文明,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强盛的、大统一的国家形象根深于民族观念之中,奠定了丰厚的爱国主义根基。近代战败的耻辱,使得一大批新兴官僚、知识分子从天朝大国的昏睡中震醒,激发出近代民族色彩的爱国主义观念。洋务论者看到国运不昌、落后挨打的事实,更痛苦反思其根源,清醒地意识到东方古国与西方列强的巨大差距,由差距而师事西洋,由师夷而求奋进,精炼成“自强”的纲领。他们的自强是对历史的承继,更是对现实的正视。与古人不同,他们面对拥有先进武器装备、先进生产方式的敌人,处于落后挨打的地位。在古今一大变局中探索,首次意识到中国的落伍,并勇敢地承认和力图改变这种状况。李鸿章尖锐批评“中国士大夫沉浸于章句小楷之积习,武夫悍卒又多粗蠢而不加细心,以致所用非所学。无事则嗤外国之利器为奇技淫巧,以为不必学,有事则惊外国之利器为变怪神奇,以为不能学”⑤。他坚持在承认自己落后的情况下发愤图强,求得民族振兴,以一种强烈的忧患意识唤醒封建士大夫、官僚,把洋务运动推向纵深。

      在洋务思潮中,完成了由华夷之辨向华洋并举的转变。这一字之差,反映观念的转变。从虚骄走向现实,客观地对待外来文化,体现民族的进步和成熟。王韬指出:“以时局观之,中外通商之举,将与地球相终始矣,此时而曰陟夷攘戎,真腐朽不通事变者也”⑥。以洋代夷、以洋务代夷务,尽管是一种特殊时期的产物,从感情和道德的角度使许多当事人感到难以接受。但它体现的却是一种封建传统精神价值观的动摇。丢掉历史沉积中那些毫无实际意义的转污字样,摆脱夜郎自大的虚骄,客观理智地对待西方民族和文化,无疑是启迪民族觉醒、发愤图强的正确选择。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观念的转变伴随着洋务思潮变局观、变法观、自强论,与那种仰人鼻息、崇洋媚外有原则的区别。洋务论者和洋务派并不因为以洋代夷而放弃抗出外来侵略、维护民族利益。他们附诸实际的第一步就是购买、进而制造军火,创办近代企业。由于洋务运动起步于镇压太平天国和第二次鸦片战争,因此,作为封建政权的卫道士,他们不可避免地“近以剿办发逆;远以巡哨重洋”,发挥军火业两种功能。但两者的天平明显地偏向外御。“救时第一要务,盖不重在剿发捻,而重在陆续购买,据为己有,在中华则见惯而不惊,在英法亦渐失其所恃”⑦。作为洋务派首领的奕也强调:“探源之策,在于自强,自强之术,必先练兵。现在抚议虽成,而国威未振,亟宜力图振兴,使该夷顺则可以相安,逆则可以有备,以期经久无患”⑧。镇压太平天国之后,洋务派大张旗鼓兴办近代军事工业,创立海军,无疑都是围绕着御外侮这一主题以求自强。军火业的质量和海军的战斗力显然是大打折扣的,但毕竟从此有了中国的近代民族军火业和近代海军,毕竟是历史的进步,在80-90年代的反侵略战争中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为了民族振兴,洋务思潮对改革封建政治提出了时代的要求,这一点时常为研究者所忽略。60年代,洋务论者都从不同角度提出“变法”主张。李鸿章多次提及政治改革问题,强调“办洋务制洋兵若不变法,而徒鹜空文,绝无实济”⑨。“能自强则先变法与用人”。⑩随着洋务运动的展开,关于政治改革的思路也在洋务思潮中逐渐明朗。1883年,翰林院官员崔国因提出了设议院的主张。强调“议院设而后人才辈出,增饷增兵之制可以次第举行也。”“设议院者,所以因势利导,而为自强之关键也”(11)中法战争前后,洋务官员关于政治改革的主张更为突出。张树声的遗折中几乎一字不漏地引用了郑观应的一段话:“育才于学堂,议政于议院,君民一体,上下一心,务实而戒虚,谋定而后动,此其体也”(12)。邓华熙批评:“今中华不揣其本而末是求,无学校之真,则学非所用,用非所学;无议院之设,是上下之情隔,粉饰之弊多”(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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