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文化交流的先行者

——“西学东渐”中的郭嵩焘

作 者:

作者简介:
吴祖鲲 中共吉林省委党校

原文出处:
社会科学战线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1995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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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嵩焘,1818年(嘉庆23年)出生于湖南省湘阴县城;字伯琛,号筠仙,晚年别署玉池山农、玉池老人,又因他的书房标名“养知书屋”,故学者又称他养知先生。

      郭嵩焘步入仕途时,中国封建社会急剧解体。“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被打破了”。①传统观念因此开始动摇,知识群体也开始走向分化。郭嵩焘一生的实践使他对当时世界的认识,特别是对西方文明的认识,远远超过了同时代人,特别是在“西学东渐”——西方思想文化向中国传播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为他身后蓬勃兴起的维新变法思潮开了先河。

      一

      郭嵩焘,家道殷实,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19世纪初期的洞庭湖区,手工业和商业已经比较发达,借贷资本和商业资本一道在城镇经济中出现。郭家因善于经营逐渐成为湘阴巨富。郭嵩焘在这个家庭环境里成长起来,耳濡目染,形成了与传统士大夫不同的性格特点,一是重视工商,主张“商贾与士大夫并重”;二是他偏重词翰而芬芳悱侧,轻略“经济之学”。他的独特性格使他与传统士大夫的思维方式具有明显的不同。

      郭嵩焘少年时,曾在岳麓书院读书,与曾国藩、刘蓉有同窗之谊、换帖之交,后来与左宗棠成为儿女亲家,又结交了李鸿章、江忠源等清末名士。咸丰2年(1852年)太平天国运动兴起,自广西逼及湖南,清政府号召各省在籍大臣办理团练镇压太平军。郭嵩焘曾亲到曾国藩家劝说曾国藩起兵,为曾国藩日后成为“中兴名臣”奠定了基础。1859年郭嵩焘又随僧格林沁参与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因与僧格林沁不睦而遭罢免。在多年的政治生涯中,他以庶吉士累官至翰林院编修、道员、盐运使,1863年—1865年署理广东巡抚,因与总督毛鸿宾不合,遂罢去,以后又署值总理衙门,擢为兵部侍郎。

      “马嘉理事件”发生后,李鸿章代表清政府与英国订立《烟台条约》,内有‘遣使道歉”一条,郭嵩焘以“道歉”事赴英,即留为驻英公使(后兼驻法公使),成为中国第一位驻外公使。从制度上说中国没有向国外派遣永久性常驻使团的外交传统,而只派遣负有特别使命的使团:即在国势强盛时,奉旨出国,以宣扬天子的威德和接受外邦为朝贡国,在国势衰弱时遣使向夷狄求和或结盟。清朝士大夫甚至不承认外交关系,认为“夷务”就是商务,士是耻于言商言利的。从心理上说,大多数清朝官员都自抬身价,回避涉外事务,而把到国外任职视同流放或做人质。因此,朝廷宣布郭嵩焘为赴英使臣以后,很多人纷纷前来规劝他推却此事,以保全声名。而他却欣然受命,声称“数万里路程,避而不任,更有艰巨,谁与任之!”②认为担任外交使臣,任重道远,不是耻辱,而是光荣。这个不同凡响的议论一出,舆论哗然,讥笑、侮骂铺天盖地而来。甚至慈禧太后也认为郭嵩焘是“拼却声名,替国家办事。”③可见郭嵩焘是处在一个多么昏庸闭塞的社会环境。

      郭嵩焘出使英国,途经香港、新加坡、锡兰等地时,因有当地英国驻官接待,得以参观游览各地名胜、要塞以及学校、官署、监狱等,对各地的政教、军备、民俗等有所了解,他把这些见闻和自己的感想逐日详记下来,写成《使西纪程》一书。书中赞扬了西方文化,指出西方并非蛮夷,其教化“规条整齐严肃,而所见宏远,犹得古人陶养人才之遗意”,其城市“车马滔滔,气成烟雾。宫室之美,殆无复加矣。”④同时批评中国官僚不明时势,不晓外情,“高谈阔论,而虚骄以自张大。”⑤主张研究、学习西方治国之道。他到达伦敦后,把书稿寄回总理衙门,希望能为开阔国人的眼界起些作用,不料惹来轩然大波。国内封建士大夫万万不能容忍对蛮夷的赞美和对天朝的批评,他们虽然经过几十年欧风美雨的飘打,但千百年来天朝自大的观念仍然根深蒂固,“一闻西洋好处则大怒,一闻诟诃则喜,哀夷狄应尔。”⑥《使西纪程》经总理衙门刻印出来,立即遭到围攻,“嵩焘之为此言,诚不知是何肺肝,而为之刻者又何心也。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⑦“殆已中洋毒,无可采者。”⑧翰林院编修何金寿甚至“疏劾郭筠仙有二心于英国,欲中国臣事之。”⑨讨伐之声遍于朝野。清政府诏命立即销毁《使西纪程》字版,禁止印行。

      郭嵩焘到英国后,不仅注意了解欧洲的技术文明,更关心整个社会经济生活,并且试图从国家制度、经济理论等方面探索英国繁荣兴盛的根本原因,研究中国只求“富国”,西方却先要“富民”(资产阶级)的区别。他还十分注意对西方民主政治的研究,亲赴下议院旁听会议,直接感受西方民主政治生活,认识到“西洋所以享国长久,君民兼主国政教也。”⑩他在英国用大量时间和精力考察西方的科技和教育事业,参观科学实验,听自然科学讲座,对西方注重实践的精神十分推崇。他对西方文化教育慨叹万端;“皆中国士大夫所未闻见也。”在给沈葆桢的信中写道:“人才国势,关系本原,大要莫急于学。”他还对西方的社会文明极为称道,在光绪四年的日记中赞扬了西方公共场合之有序,承认文明是社会进步的标志,认为过去比较落后的地区和民族可以转变为先进,这是一种发展的、进化的历史观。

      郭嵩焘在英期间的言行为副使刘锡鸿所不容,由于刘锡鸿屡屡作梗,使郭嵩焘心力交瘁,于1879年乞病回归。刘坤一建议委派郭嵩焘到总理衙门任职,但由于有实权的保守派军机大臣李鸿藻和景廉的反对而未果。(11)于是返归故里。在故乡的十余年间,他仍十分注意西方文化对中国的影响,常以奏疏和书信方式对外交和时局发表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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