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爱国思想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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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1995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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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但丁是欧洲“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①一样,龚自珍是中国古代最后一位、近代最初一位的著名诗人和爱国思想家。

      龚自珍(1792-1841),字璱人,号定庵,又名巩祚,浙江仁和(今杭州)人。他与中国近代第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林则徐友善,与集鸦片战争时期爱国思想之大成的魏源齐名,是两个时代之交的地主阶级改革派的主要思想代表。他呕心沥血写成的300多篇文章和800余首诗词,集中反映了他的爱国思想。

      龚自珍是最早从中世纪长夜沉睡中醒来的先进的中国人。他一生经历了乾隆、嘉庆、道光三朝,是有清一代由盛转衰的历史见证人。他随父久居地方,了解民间疾苦;做过多年京中的闲职小官,深知上层政治运作的黑暗;身为文人,交游甚广,思想认识相当敏感。更重要的是,他经世心切,报国无门,博学深思,目光犀利,因而形成了内容广泛而又独具特色的爱国思想。这些思想,虽未见重于当朝,但却醒目于当时,影响着后世。

      一、社会批判论

      龚自珍首先是一位尖锐的社会批评家。社会批判论是他爱国思想的首要内容。他“高吟肺腑走风雷”,②在“举国方沈酣太平”③的时候,第一个挺身而出,大声疾呼:衰世已经到来。他指出,这个似是而非,似盛而衰的社会,实际是一个“文类治世,名类治世,声音笑貌类治世”的“衰世”,而且离“乱世”也已为期不远,“起视其世,乱亦竟不远矣”④。他扫去了人为制造的假象,揭露当时的整个国家,好像身患“痹痨之疾”而又“无所措术”的危重病人,“惨于槁木”的“将萎之华”,正处于“悲风骤至”、大乱临近的前夜。更令他忧心如焚的是,到处在粉饰太平,人们尚昏睡不醒,“不闻余言,但闻鼾声”。他预感到,要不了多久,“山中之民,有大音声起,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⑤,清王朝定将被这些“一啸百吟”的“山中之民”所推翻。真是惊世骇俗,言人之所未言和畏言。

      龚自珍的批判矛头,直接指向了封建皇帝。他从根本上否定了所谓“君权神授”的迷信,认为“古者未有后王君公”,“先有下,而渐有上”。⑥他撰成了论析君不明则臣不良的《明良论》,揭示了社会弊端的根源在于皇权太重和“不思更法”,使“天下无巨细,一束之于不可破之例”⑦,即高度集权的封建君主专制。官吏的寡廉鲜耻,本质上是由这种制度下的“主上之遇大臣如遇犬马”所造成。

      龚自珍痛斥了吏治败坏的种种丑恶现象:朝廷重臣是“伺主人喜怒之狎客”,“政要之官”是只“知车马、服饰、言词捷给”的蠹虫,这些人“官益久,则气愈媮:望愈崇,则谄愈固;地益近,则媚亦益工”⑧,是一群无能之辈,无耻之徒,造成这些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以“私天下”为出发点的封建帝王的百般奴役、刻薄寡恩和任人唯亲、论资排辈的升迁制度。腐败的官制和科举制,误才、害才、扼杀人才,带来了从相、史、将到士、农、工、商皆为“无才”的可悲局面。

      龚自珍控诉了不断加重的封建剥削,“譬如割臀以肥脑,自啖自肉”,酿成的苦果是“自京师始,概乎四方,大抵富户变贫户,贫户变饿者”,⑨简单再生产也难乎为继。他满怀悲愤地写道:“不论盐铁不筹河,独倚东南涕泪多。国赋三升民一斗,屠牛那不胜栽禾?”⑩向称富饶的东南尚且如此,其他地区的境况更就等而下之了。他针对社会上贫富不均的恶性发展趋势,向最高统治者发出了“小不相齐,渐至大不相齐;大不相齐,即至丧天下”(11)的警告。

      龚自珍抨击了文化专制主义是愚民政策,是对知识分子的“钳塞”之术。清朝统治者一再大兴文字狱,正好暴露了他们仇视和恐惧知识分子的虚弱本质;而独尊儒学中的程朱理学,倡导考据之学,其目的也在于不许“天下之游士”“议论军国臧否政事”,以达到“民听壹,国事便”(12),强化思想统治的目的。他呐喊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瘖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13)他笔下的“风雷”,不是古代文人、学士所忧惧、惶惑的凶兆或灾变,而是打破一片死寂的摧破力,是除旧布新的推动力,是神州大地重焕生机的依恃力量。

      一代奇才龚自珍的社会批判论是广泛的、深刻的、激烈的、是他最先冲破了清朝的专制思想的束缚,用牵魂动魄的文字撕开了令人惊心怵目的“衰世”真面目。这位“沉思”国事,“才也纵横,泪也纵横”的“慷慨士”的呼喊(14),乃是历史转折时期的号角。爱国必先知国。他的社会批判论,是敦促中国人赶快醒来的第一声召唤,是导引当时及后来爱国者正确认识国情的第一支火炬。

      二、社会改革论

      “不破不立”。为了振衰起敝,革故鼎新,龚自珍提出了“更法”、“改制”、“变功令”的社会改革论,构成了他的爱国思想的第二个内容。

      他论证了改革本是天然合理的。他从《周易》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变易观出发,认定社会本身是发展变化的。“天道十年而小变,百年而大变”(15)。天道如此,人事亦然。“自古及今,法无不改,势无不积,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移易”(16),因为“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17)。

      他分析了改革的紧迫性。“各省大局,岌岌乎皆不可以支月日,奚暇问年岁?”(18)形势危急,大乱将至,“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19)只有主动把握机遇,“及时更法”,才是明智之举。否则,清朝皇帝就只好“卧穹庐”,“服橐鞬”,“闭宫廷”,“辟牧薮”(20),下台回到关外,再过那游牧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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