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35X(2003)06-0007-07 近20年来,国内哲学界对作为哲学范畴的价值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一批有益的 成果。然而,笔者认为,从进一步完善和深化的角度看,尚存在着某些紧迫的问题需要 引起关注并着手解决。这些问题至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亟待转变 从研究的现状看,在对价值问题所作的哲学反思 中,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受到了经验论的束缚。这是目前妨碍价值论研究得以深化的一 个最大障碍。因此,打破经验方法、实证视野的束缚,真正发现并确认价值的超验性, 就成为问题的关键。实现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由经验向超验的转变,乃是价值论研究的 当务之亟。 大约10年前,笔者曾经对价值论研究中存在的种种误解,其中就包括价值与价值物之 间的混淆作过辨析[1],后来又从文化表征方式的层面对价值的绝对性问题作出进一步 的论证[2]。笔者认为,这些努力,其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对价值所作的阐释本身,更重 要的在于这种阐释所体现出来的视野和方法。遗憾的是,迄今为止,这种努力尚未引起 学术界的认同,甚至还受到不少质疑和商榷。经验的视野和方法对人们的影响之深刻和 广泛,由此可见一斑。 应该承认,我们的哲学研究长期以来并没有摆脱经验视野的束缚,因而其实未曾真正 进入哲学的语境。但是,富有悲剧意味和讽刺性的是,我们往往还误以为是在哲学意义 上谈论哲学问题。这对于哲学和实证科学来说无疑都是一种伤害。这种情形当然并不仅 仅局限于价值论域,但在价值问题上更需要人们对超验性的自觉。 诚然,超越经验并不等于绝对地游离和摆脱经验,以至于永远与经验无涉,而仅仅是 意味着在视野上确立一种不同于经验的立场,以便获得哲学的运思方式。黑格尔固然说 过:“哲学的最后的目的和兴趣就在于使思想、概念与现实得到和解”[3](P372)。这 的确是说超验应当实现与经验的统一,但问题在于没有“分”,又何以言“合”。因此 ,经验与超验的统一必须建立在二者的划分基础之上。而我们在“做”哲学的一开始, 就从来未尝实现过这一必要的划界。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在”与“在者”的划分, 乃是一种“本体论的区分”。它意味着超验的哲学视野的自觉确立。只有自觉确立了这 种超验的视野,谈论经验与超验的合一才是必要的和可能的。所以,这种“合一”不仅 不能成为拒绝超验视野的理由,相反,它本身恰恰应以超验视野的自觉确立为其绝对前 提。 由于以往意识形态偏见的束缚,我们一提起“形而上学”和“超验”之类的辞藻,就 会产生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认为这些都是唯心主义的东西,惟恐避之不及。殊不知, 离开了这些,也就根本谈不上哲学。我发现,不少人是这样去思考哲学问题的,即只有 在现实世界中找到正在思维着的规定的对应物,似乎才觉得“踏实”和可靠。凡是那些 没有经验事实作根据或直观对象的规定,就被认为是没有意义的、荒谬的,因而加以拒 绝和排斥。这种思维方法倘若用来研究自然科学,倒是适宜和有益的,但若把它运用于 哲学思考则肯定是一种“错置”。 例如,过去人们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阐释时,往往只注重它的认识论维度,而忽视 以至遗忘了其价值之维。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再认识”的逐步深入 ,它所固有的价值立场得到了确认。应该说,这是“重读马克思”的一个积极成果,对 于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来面目具有重要意义。但值得指出的是,尽管看到了马克思 主义哲学的价值维度,却仅仅把它局限于客体对象同作为主体的人的需要之间的满足与 被满足的关系,把“价值”同“有价值的”混淆起来。由此决定了它不可能真正领悟和 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质。例如对马克思的自由观和“共产主义”的理解就会因此而 走入误区。因此,并没有通过价值而发现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内在地包含的超验性规定。 这就不可能真正克服对马克思的误读。 可见,价值论及其研究的革新,迫切需要一种范式的转换。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的转 变构成价值论范式转换的一个重要前提。唯其如此,才能真正实现对价值的形而上学探 究。应该承认,人们以往对绝对价值或善的理念似乎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和不信任。 因为从实践上说,“乌托邦”所制造的“宏大叙事”给历史带来了灾难性的消极后果。 这是人们之所以拒绝对价值进行形而上学追问的动机方面的原因。正像布热津斯基所说 的,“在19世纪后期,特别是在20世纪初,自觉的政治生活,尤其在欧洲,日益开始被 宏伟超凡的空想——我称之为超凡神话(metamyth)——所吸引和振奋”[4](P27)。整个 人类为此付出了惨重的历史代价。但必须看到,这并不能成为在学理上否定价值理想的 正当理由。“乌托邦”和理想主义在理论上未能被严格区分开来,乃是我们这个时代的 缺陷。因此,恰当地总结历史教训乃是实现价值论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转变的必要前提 。除此之外,还有能力方面的限制问题,主要是哲学的实证化倾向的妨碍。这个问题其 实同上面所说的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问题是紧密相连的。这个问题解决了,克服哲学的 实证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因为确立了超验的立场,对价值的形而上学追问也就是顺 理成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