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马克思哲学与传统本体论哲学的关系

——答王爱冬

作 者:

作者简介:
中国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杨学功(1963—),男,四川省简阳市人,哲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副研 究员,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现代西方哲学研究。

原文出处:
河北学刊

内容提要:

本文是对王爱冬商榷文章《马克思哲学与本体论的本真关系》的回应。通过对“本体 论”相关术语的澄明,笔者进一步论证了自己的观点,反驳了王爱冬的质疑;认为马克 思哲学变革的实质在于实现了对传统本体论哲学的根本超越,打破了哲学同质性的神话 ;只有在哲学观和哲学形态转换的意义上,才能把握到马克思哲学的当代品格。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03 年 12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B0-0;B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03)05-0191-04

      马克思哲学与“本体论”的关系问题,近年来似乎已成为中国哲学界讨论的热点和论 争的焦点。最近,我看到王爱冬的商榷文章《马克思哲学与本体论的本真关系》[1](以 下简称“王文”),对我在《现代哲学》2002年第1期上发表的《传统本体论哲学的终结 和马克思哲学变革的实质》(以下简称“拙文”)一文中所使用的术语和基本观点提出了 全面的质疑。鉴于王文的质疑代表着哲学界相当一部分人的习见,拙文的论述也确因语 焉不详而存在着某些易于引起误解之处,因此,我愿意借此机会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 ,并就教于王爱冬。

      一、“本体论”相关术语的澄明

      哲学思考,当其以理性的方式呈现时,实际上反映了思考者“运用概念以作判断和推 理”的功夫,其中概念又是最基础的思维要素。因此,没有一个认真的哲学思考者不对 自己所使用的概念(术语是概念的语言表达形式)进行反复的推敲,以尽可能达到准确和 完满。所谓准确,就是概念的语义内涵作为“能指”,应与其所指涉的对象(“所指”) 相契合或相一致;所谓完满,就是概念与概念之间的关系应该在逻辑上自洽。考虑到我 国哲学界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本体论”研究中概念使用极端多样化的情形,笔者在 一些论著中曾“不吝笔墨”地反复讨论过相关术语问题,并提出了自己的一套术语使用 方案[2]。笔者所提出的方案是否科学合理,当然是可以讨论的。在王文看来,拙文所 使用的“支柱性术语缺乏科学性”,让人感到“突兀”和“费解”。这就有进一步说明 和答辩的必要。

      (一)关于ontology的译名问题

      了解相关研究背景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我所陈述的背景,包括日 本哲学界的译名变动情况,我国学者陈康20世纪40年代对通常译名所提出的异议,以及 近年来ontology的汉译问题再次成为学术界争论的焦点,等等,用意即在于说明问题本 身的复杂性。其复杂性在于:一方面,对ontology的理解涉及西方哲学史上漫长而悠久 的形而上学传统,从一定意义上说,要把问题讨论清楚,几乎相当于把整个西方哲学史 弄清楚;另一方面,译名问题还涉及怎样用汉语准确地表达相关学理的问题,使复杂性 双倍增加。对这种复杂性缺乏充分的估计,甚至对“学术界多年来关于译名问题的争论 ”采取“不管”的态度,只能导致简单化的处理方法。

      王文在把拙文陈述的背景当作“理由”之后,提出了如下两个质问。第一,关于日本 哲学界的译名变动情况,王文质问道:“日本学者用‘本体论’,我们也跟着用;日本 学者放弃,我们也跟着放弃,这未免有一种亦步亦趋之感。”[1]这是强加的误解。因 为用“本体论”来翻译ontology本来就是日本学者的发明,我们对这个译名的选择也是 从日本传过来的。了解一点儿人家那里的情况,无疑对我们的相关研究是有益的,并不 是要我们放弃独立思考,跟着别人亦步亦趋。事实上,现代汉语中的许多哲学术语都来 自日文,甚至“哲学”这个名称也是日本学者西周的发明。我们至今仍使用“哲学”的 译名,而不以它的发明权属于日本人为羞,是因为这个译名文从字顺,含义贴切;至于 是否可以用西方哲学的范式来治中国哲学,近年来又引起了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 ”的争论,但争论凸现的是中国哲学的特殊性,而不是对“哲学”学科的否定。关于ontology的译名问题则不然。我们自己通过研究发现这个译名不准确,甚至有可能在对 相关学理的理解上产生误导,因而引发了争论。在这种背景下了解和借鉴别人的研究成 果,至少不会是一件坏事。第二,关于陈康先生对通常译名所提出的异议,王文质问道 :“不知作者是否进一步想过,为什么学术界当时没有采纳陈康先生的看法?想必是有 道理的。”当然是有道理的,我的回答是:当时一般人对西方哲学的理解没有达到陈康 先生的程度和水平。我们不妨换一个角度考虑,为什么陈康先生的异议现在引起了学术 界的重视?因为经过几十年特别是近二十多年的研究,人们对西方哲学的理解程度与20 世纪40年代大不一样了。

      背景毕竟不是理由。我不赞成用汉语“本体论”这个术语来翻译ontology的理由,拙 文中本来写得很明白:“‘本体论’这一术语,作为对西方哲学中形而上学的一门分支 学科ontology的汉译,已经导致了‘望文生义’、以讹传讹的极端消极后果,所以理应 作为错误的译名予以抛弃。理由是:第一,在ontology中,作为词根的on根本没有汉语 或中文里‘本体’的意思,至少不是它主要的或基本的意思;第二,作为‘形而上学’ 的一个基础性分支,ontology的问题领域是公共的,我们不能把它在历史上的某种特殊 的探索和解答方式,误当成整个分支学科的研究范围,否则就会把学科层次的问题,下 降到学说水平。”不知为何王文对此视而不见?应该强调的是,译名问题不单纯是一个 主观约定的问题,而且是一个表达和陈述的问题。语词联系着思想,进而影响着理论。 当不恰当的语词影响到我们对思想的准确理解和对理论的深入把握时,译名之争才会突 出起来。正因为汉语中“本体”一词约定俗成的语义已经影响了对ontology相关学理的 理解,学者们才对这个译名的准确性提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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