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A8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03)05-0048-05 一 马克思主义以前的旧哲学家们一直在关注和探讨人的问题。 在西方,古希腊时期的哲学家们从表面上看来,主要是研究世界的本源究竟是水、气 、火、原子还是数、理念等等问题。但是,他们的落脚点是人。正如恩格斯所说的,“ 希腊人,在他们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时候,已经站在文明时代的门槛上了。”[1]例如 ,在古希腊,有一个被誉为“第一个试图讲道德”的人,他就是毕达哥拉斯。他虽然也 还相信神的存在,但更强调人“一切都要服从命运”。他所说的“命运”,具有必然性 的意义。人只要服从命运或必然性就行了。早期智者派的思想代表人物之一普罗泰戈拉 就曾经用不可知论来否定神,提出了“人是万物的尺度”的思想,把人由从属的位置摆 到了主体的位置。著名的唯物主义者德谟克利特由其“原子论”来说明万物,认为人的 灵魂是由最精细、最圆滑、最灵敏的原子组成的,人就是灵魂原子和肉体原子的结合。 他曾经说,“人是一个小世界”,有其独立的意志和人格(当然,这里的“人”主要是 指奴隶主和自由民,而不包括奴隶)。著名的思想家亚里士多德提出,人的特殊功能是 根据理性原则过理性的生活。而最主要的就在于人能够主动地行使理性能力,过真正的 道德生活。著名的思想家伊壁鸠鲁主张过一种依靠理智,不依赖外物,不受外界环境支 配和影响,求诸自身宁静,保持个人独立性的道德生活。 在中世纪时期,占统治地位的神学虽然是以神为中心,但是,也是为了说明人,说明 现实生活中的人都是有罪的人,人的生存只是为了追求来世的幸福。在基督教的《圣经 》里,对于这种思想的宣扬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于是,人类文明的第一个成果—— 神话,反到成了人类文明进一步发展的障碍。人类关于自身的思考,结果成了限制对人 类起源与本质认识的樊篱。 文艺复兴以后的哲学家们用无神论反对有神论,把世界的本源归结为自然界,但最后 还是为了说明人,说明人不是生来就是有罪的人,人是自然的人,人的幸福不在来世, 而在现实生活中。这些哲学家们高举的旗帜是人本主义、人道主义。在这方面,当时西 方的思想家们提出了许多精彩的理论观点。例如,霍布斯说:“人的一切情欲都是正在 结束或正在开始的机械运动。追求的对象就是我们谓之幸福的东西。人和自然都服从于 同样的规律。”[2]因此,人是一种极端利己的动物,人对人就像狼一样,人生的目标 就是为满足欲求而在追逐私利的战场上获得胜利。洛克指出:“道德学上所谓人,是一 个永不变的观念,是一个有理性,有形体的东西。”又说:“一切含灵之物,本性都有 追求幸福的趋向。”[3]把人看成一个有形体的、感性的和含有理性的存在物,是一种 受欲望驱使、又受理性和思想的决定,逃避痛苦,追求幸福和快乐的存在物。“幸福和 苦难既是由一些外物的作用在我们身或心上所生的(程度亦不同),因此,凡容易给我们 产生快乐的对象,我们便叫它做好事;凡容易给我们产生痛苦的对象,我们便叫它做恶 事。”[4]休谟也提出:“人类心灵的主要动力或推动原则就是快乐和痛苦。”[5]18世 纪法国思想家们更是从人的自然本质来看待人性的。爱尔维修提出,本质一词实际上指 的是什么?是一件东西缺了它就不能存在。那么,在这个意义之下,身体的感受性就是 人性的唯一本质的性质。人的爱和恨的情感,是由利益决定的[4](66)。在他那里,人 的自然的感受性,就是人的最基本的本质。霍尔巴赫在其《社会的体系》一书中提出: 人是一个有感觉、有理智、有理性的东西。所谓有感觉的东西,就是凭着自己的本性、 构造、机体能够感受快乐、感觉痛苦,并且由于自己的本质本身,不得不寻求快乐、逃 避痛苦的东西;所谓一个有理性的东西,就是能够凭着经验选择最可靠的方法来达到自 己提出的目的的东西。德国思想家费尔巴哈也把人看成是一个感性实体。他说,人的最 内在的本质不表现在“我思故我在”的命题中,而表现在“我欲故我在”的命题中。因 此,人的本性是追求享乐,我们理当享乐。克己是人性规律中的一个可悲的例外。只有 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人才应当克己[4](493.495)。 总之,上述这些不同时期的思想家们提出的不同的理论观点和见解都各有其自己的合 理性。但是,这些以“人”为研究对象的哲学家们重点研究的人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 少数人。尽管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表面上似乎是为了整个人类利益的,实际上还是为了 资产阶级的少数人。总而言之,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以前的所谓“人”的哲学 ,实际上是“少数人”的哲学。所以,当年列宁在谈到以往的历史观的两个根本缺陷时 指出,其中之一就是恰恰没有说明人民群众的活动。 二 马克思所创立的新的哲学学说与以往的旧哲学关于人的学说的最大区别点就在于把出 发点放在了大多数人身上,马克思主义人学是为大多数人的人学。 首先,马克思的人学思想明确揭示了历史的主体是占人口大多数的人民群众。人民群 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早在1844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就在他们合写的《神圣家族》一书中 针对鲍威尔等人鼓吹的“工人什么都没有创造”的谬论指出:“批判的批判什么都没有 创造,工人才创造一切,甚至就以他们的精神创造来说,也会使得整个批判感到羞愧。 英国和法国的工人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工人甚至创造了人”[2](22)。“历史活动 是群众的事业,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2](104)。在1845年,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针对法国唯物主义者的“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 的观点指出:“——这种学说忘记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 教育的。”[1](1.17)这个改变环境的“人”正是指占人口大多数的人民群众。同年, 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也指出:“这几百万穷苦不堪的人,……他们用自己 的发明和自己的劳动创造了英国的伟大。”在英国,只有那些普普通通的工人、穷人才 是“真正符合‘人’这个字的含义的人。”[2](297.277)总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 年的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直是把占人口大多数的人民群众看作是创造历史的主体的。 其次,马克思的人学思想又强调指出,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活动的过程必须是从自发 的、盲目的活动转变为自觉的、自为的活动的过程。应该看到,当年的马克思和恩格斯 揭示出历史的真正主体是人民群众,是从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来阐发的。马克思以前的历 史理论鼓吹历史是神创造的或者是少数英雄人物创造的。不仅统治阶级这样认为,而且 作为大多数的人民群众也这样认为。他们从来也不把自己看作历史的创造者。他们把自 己的命运寄托在神上,或者寄托在开明的皇帝、清官身上。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历史的 局限性造成了他们不可能真正认识到自身的主体性和创造性作用,另一方面也是统治阶 级及其思想家们用他们自己的文化精神奴役人民群众的结果。总之,人民群众对历史的 创造作用的认识是处于一种自发的、盲目的状态。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19世纪40年代爆 发的三大工人运动。马克思主义人学思想中关于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思想决不仅仅是指 出这一历史事实和本来面目,更重要的目的是使人民群众创造历史从自发的、盲目的作 用转化为自觉的、自为的作用,使人民群众自己真正认识到自己是社会的主人,自己的 命运要靠自己来掌握。而这种转化的基本条件是必须要有科学的理论来指导,必须要有 相当程度的科学文化水平来保证。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产生就是为这种转化提供思想理论 指导的。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克思主义学说,“一开始就主要是面向工人阶级的”[1]( 4.254)。1843年,马克思面对空想社会主义者对工人阶级斗争的指责时说,什么也阻碍 不了“把我们的批判和实际斗争结合起来,并把批判和实际斗争看作同一件事情。在这 种情况下,我们就不是以空论家的姿态,手中拿了一套现成的新原理向世界喝道:真理 在这里,向它跪拜吧!我们是从世界本身的原理中为世界阐发新原理。我们并不向世界 说:‘停止斗争吧,你的斗争都是无谓之举’,而是给它一个真正的斗争口号。”[2]( 1.418)1844年,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又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 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的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 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1 ](1.9)“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 精神武器”[1](1.15)。因此,广大人民群众要真正做好社会的主人,这里有一个不断 学习和提高思想认识水平的问题。同时,这里也有一个不断学习和提高科学文化水平的 问题。正如列宁指出的:“文盲是处在政治之外的。”[6]列宁还指出:“只有当全体 居民都参加管理工作时,才能把反官僚主义的斗争进行到底,才能取得完全的胜利。— —但是直到今天我们还没有达到使劳动群众能够参加管理的地步,因为除了法律,还要 有文化水平。”[6](36.154~155)所以,不断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思想认识水平和科学 文化水平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一项长期战略任务。